死不瞑目
文 幽谷白梨 插图 桀桀
1
老丹尼尔偷偷潜到了儿子丹尼尔的房间。夜色中，丹尼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嘴巴一张一合的像一条濒死挣扎的鳗鱼(eel)，白色的眼球向上翻着，像两粒插在眼眶里的卫生丸。
“啊！”老丹尼尔忍不住叫出声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丹尼尔竟然睁着眼睛在睡觉(sleep)。
丹尼尔也被这一声惊叫吓醒过来，他坐起来不满地看着父亲(father)说：“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没……没有什么，你快睡吧！”老丹尼尔欲言又止，他缓慢地退了出去。这一晚他宿未睡，儿子现在的状况让他心力憔悴。
几年前丹尼尔患了很严重的眼疾，医生说他的视网膜最终会脱落，最好的办法就是移植一对新的视网膜。因此老丹尼尔联系了医院，等待移植新视网膜的机会。两个月前医生给老丹尼尔打来电话说，有人愿意在死后把自己的视网膜捐赠出来，为了回馈自己的故乡，那人要求受赠的对象必须和他住在同一个城市。
巧的是，老丹尼尔一家和那人是 个城镇的，丹尼尔因此幸运地得到了这个视网膜移植的机会。让老丹尼尔发愁的是，丹尼尔的手术迫在眉睫，可是捐赠者却年纪轻轻不可能那么早就离世。
就在老丹尼尔四处奔波，为儿子寻找新的机会时，医院再次给了老丹尼尔一通电话，丹尼尔可以立即施行手术，那个美意的捐赠者在两天前因为一次意外事故而身亡。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老丹尼尔把儿子送进医院后，不忘带上一束金色的大丽菊到墓地祭拜捐赠者，感谢他的无私奉献。
丹尼尔的眼部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只是，老丹尼尔发现，自从丹尼尔出院后，他整个人就变了。那种独特之处，常常让老丹尼尔感到后脊背发毛。有频频老丹尼尔从虚掩的房门往里面看，竟然看到丹尼尔像即将溺水的人一样躺在地板上做拼命挣扎状，他嘴里溢出水来，四肢无力地垂放，像被水溺死了一样。老丹尼尔看得心惊胆战，他像只兔子(rabbit)一样，整日竖起一对耳朵偷服从丹尼尔房间收回的一切动静。终于让他看到了最为恐怖的一幕，丹尼尔竟然睁着眼睛在睡觉。他不敢通知丹尼尔他看到了什么，怕吓着丹尼尔。
2
不久，老丹尼尔所在的城市发生了一系列的少女失踪案件。警方在电视上贴出通告，鼓励市民提供有利线索，一向在家沉默不语的丹尼尔竟然连线市警察局说他目睹了那些少女被绑架的历程。
丹尼尔被请进了警察局，他梦游一般地做着笔录。丹尼尔说，那些失踪的女孩儿和自己的同伴合并后，一个人走在小道上，那些小道很少有车辆往来，因此没有安装摄像头。这时，女孩儿被一阵婴儿的哭泣声吸引住了，循声望去， 辆巨型婴儿手推车停放在前方。等女孩儿走已往查看，身体不经意碰到手推车时，一股壮大的电流就在瞬间击中了她。女孩儿倒地后，一个胖女人从隐秘的角落里走出来，她关闭电流，扛起女孩儿放进推车里面。把推车篷布放下来后，胖女人若无其事地哼着小调推走了婴儿车。
“丹尼尔先生，请问你是如何调查到这所有的？”警长克林顿问道。
“事先我正躺在床上做梦，在梦里我恰巧看到了这所有。”丹尼尔一本正经地回答。
“疯子！你知不知道诳骗警察的罪名很严重？”克林顿生气地质问他。
“听起来很谬妄，不过我发誓我真的在梦里看到了！那些女孩儿正藏在胖女人家的炉壁里面，救不救她们那是你们警察的事，我能做的只是提供有代价的线索而已。”丹尼尔说完眼睛往上翻了翻似乎又开始做起了梦。
“你们最好今晚就行动，不然她们凶多吉少！”丹尼尔疲惫地垂下眼角说。
丹尼尔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警局外到处是各路媒体记者，再加上现阶段又没有其他线索，克林顿只好无奈地备齐人马赶往丹尼尔所说的那个地方。
出人意料的是，在胖女人家的炉壁里，果然发现了那些失踪的少女。胖女人联系了外地的一家地下色情场所，预备在今晚子夜把女孩儿们一切转移出去，如果迟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案子破了以后，丹尼尔成为当地名人。老丹尼尔惊得目瞪口呆，他想不晓畅儿子什么时候拥有了这种超能力。这以后克林顿警长常常上门拜访，请求丹尼尔对一些难以破解的案情指点一二，遵照丹尼尔提供的线索，警方很快就把那些顺手的案子给破了。
一次，克林顿问丹尼尔是怎么在梦里看到凶手犯事的。丹尼尔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只要白天我想着某件难以破解的谜案，到了晚上我就能在梦里看到案发现场的一切历程。凶手狰狞的面孔，受害人的尖叫声，另有地上冒着热气的血泡，它们都那么真实清楚，所以我断定它们是真实发生的！”
丹尼尔的一席话让克林顿大吃一惊，他迫不得已告知老丹尼尔他有一个拥有魔力的儿子，希望他不反对丹尼尔和警方的密切相助。丹尼尔的名气越来越大，一些电视台还给他做了专题访问，报道他这种神奇的超能力。
3
老丹尼尔非常反感丹尼尔和警察接触，但他又阻止不了丹尼尔。他把丹尼尔拖到医院，希望找到这种超能力的来源。医生对丹尼尔做了 番搜检后，却没有发现丹尼尔哪里不正常。
“那他的眼睛呢？他的视网膜是从一个死人身上移植过来的！”老丹尼尔激动地说。
老丹尼尔的话引起了医生的注意，他通知老丹尼尔，人体上每个器官都带有自己的独特影象，许多人在经过器官移植手术后，性情多多少少会向器官的原有主人靠拢。不过丹尼尔受赠的视网膜原主人生前并没有什么超能力，他不可能通过视网膜把超能力传输给丹尼尔。
老丹尼尔 时没辙了，他把丹尼尔支出病房，压低声音对医生说：“丹尼尔每日晚上睡觉都睁着眼睛，这个正常吗？”
医生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老丹尼尔说：“这怎么可能，人又不是鱼，你以为他睡觉的时候还在演习游泳吗？哈哈哈……”老丹尼尔不禁毛骨悚然起来，他联想到丹尼尔躺在地板上溺水的样子，那真像一条翻着白眼死去的鱼。
他告别医生，心事重重地带着丹尼尔回到家中。老丹尼尔仔细追念到视网膜捐赠者，他叫卡隆，是名无业人士，长期依靠政府失业救济金度日，可能觉得亏欠社会太多，所以卡隆才一时心血来潮，决定在死后捐出自己的视网膜作为回馈。
卡隆是在一天深夜出事的，那晚他在酒吧喝了不少酒，在回家的路上跌进了一条小河渠里，尸体直到天亮才被人发现。卡隆身份低微，而且因为酗酒而丧命的人不止他个，警方稍稍调查番就结了案，这起案子被定为酒后意外身亡。
老丹尼尔寻思着，卡隆的尸体虽已入土，可灵魂却没有真正安息。他通过自己的视网膜找到了丹尼尔，丹尼尔睁着眼睛睡觉的样子就是卡隆溺死在水里的样子，那其实是一副死不暝目的样子！老丹尼尔又惊又怕，他痛苦地拧着眉梢，唯恐丹尼尔会有不测之事发生。
晚上老丹尼尔睡觉的时候，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感到床前有股寒意袭来，他紧了紧被子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丹尼尔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床头，他朝老丹尼尔翻了一个白眼，嘴里流出一缕缕的水来。
“你干什么丹尼尔？”老丹尼尔张皇失措地大叫起来。
“以爱之名。”丹尼尔含糊不清地说，他机器地伸出手慢慢摸索到老丹尼尔的脖子上。老丹尼尔的心脏骤然抽搐起来，他痛楚地倒在床上看着丹尼尔从背后拿出条绳子……
丹尼尔从父亲的卧室出来后，径直走到客厅的一架电话机旁，他拨通了这个城市最有影响力的法制节目热线――焦点追踪访谈。自从丹尼尔和警局相助后，“焦点追踪访谈”每期都要赶到现场去实地录制。
4
这次录制的现场是在处酒吧附近，丹尼尔打了个呵欠说：“半年前这里有个叫卡隆的男人淹死在一条浅水渠里，可是事实并非如此……”“请您揭发下事实的真相吧！”节目主持人说，与此同时几架拍摄呆板对准了丹尼尔。
丹尼尔副喝醉酒的样子，目光呆滞地徐徐道来：那晚，卡隆在一家叫作白与黑的酒吧饮酒。经过一道幽暗的房门时，卡隆看到里面一对男女缠绵在一路，热情时候他们忘了关门。卡隆时来了兴趣就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却发现那对男女其实是在进行毒品交易。这种事最好不要掺和出来。
卡隆正要撤退的时候，那个男的不经意地转动了下头部。“克林顿警长！”卡隆脱口而出。克林顿是警界先锋，这座城市的英雄人物，常常在电视上露面，因此没有人不熟悉他。
卡隆失言后才知道惹祸上身，他缓慢地转身就跑，可到了吧台前，克林顿已经跟了出来。他和颜悦色地请卡隆喝一杯。卡隆因为心虚，也以为喝了这杯酒就是跟警长达成一个默契，今晚的事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他二话没说接过酒杯就一饮而尽。不会儿，卡隆就感到头重脚轻，他蹒跚地走出酒吧，冷风一吹，脚步越来越软。走到一条水渠旁时，卡隆感到心脏撕裂一般地痛，他再也走不动了，没想到前面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蹿出一个人来，用力踹了他一脚，卡隆一头栽进了水渠里面……
丹尼尔说完了，他顿了顿说：“卡隆不是死于溺水，而是死于谋杀！克林顿在那杯酒里下了慢性毒药，那晚卡隆必死无疑！只是他是死在水渠里，因此人们想当然地以为卡隆是酒后溺水身亡！”
丹尼尔的话刚说完，节目主持人就严厉地告诫他，污蔑警长克林顿可是要被起诉的，希望他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
丹尼尔用梦呓一般的声音说：“被害人的尸体现在就躺在墓地里面，如果不是克林顿一手遮天，法医难道会搜检不出来？另有，为什么你们不去白加黑酒吧彻查下呢？那家酒吧其实是 家地下毒品交易场所，而克林顿才是真正的幕后大老板。”
媒体哗然，这次丹尼尔爆的料太凶猛了，闪光灯不停地闪在丹尼尔的脸上，丹尼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远远一看，竟然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卡隆在现身说法。
一阵消防车的响声由远及近咆哮而来，有人喊道，丹尼尔家的房子着火了。众人 片惊慌，转头看摄影机前的丹尼尔，此时丹尼尔却倒在了地上，睁着恐慌的大眼睛，正睡得呼呼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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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家的房子在片火海中化为灰烬，丹尼尔醒来后在一片瓦砾中高声呼唤招呼老丹尼尔的名字。他不相信，父亲会葬身火海。就在丹尼尔绝望之际，几个消防员从个半干枯的水井里捞出了个人，丹尼尔一看，那人身上捆着绳子，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爸爸！”丹尼尔冲上去搂住了水井里的那个人。
老丹尼尔大难不死，他面带愧色地说：“儿子，爸爸做错了一件事……”
原来从背后袭击卡隆，把他踹下水渠的那个人是老丹尼尔。丹尼尔的手术不能再拖下去，但一时找不到能移植的视网膜，老丹尼尔别无他法只好把注意打在了卡隆身上。他静静打听了卡隆的住址，又在卡隆常常去的酒吧门口蹲点，终于等到了已经慢性中毒的卡隆。他以为卡隆是喝醉了，这才趁机把卡隆踢下水，看到卡隆一言不发地沉到水里，老丹尼尔马上逃离了现场。
“我知道卡隆死不瞑目，来复仇了，我愿意伏法，只求他放过你，你可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啊……”老丹尼尔说完痛哭流涕，为了儿子他决定去警局自首。
发生在丹尼尔家的纵火案马上就侦破了，是克林顿点的火。
因为丹尼尔屡做奇梦，协助克林顿破案，这让克林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暗中派人调查丹尼尔，发现丹尼尔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他的这项超能力是在一次视网膜移植后才发扬出来的。再调查下去，克林顿不禁冷汗洗面，这对视网膜的赠予者竟然是卡隆！知道这件事后，克林顿再跟丹尼尔晤面时，总觉得丹尼尔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看，那种犀利冷峻的眼光像极了死去的卡隆。
丹尼尔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帮助自己？也许是心里有鬼，克林顿开始失眠了。想着丹尼尔在电视机前出风头的情景，他茅塞顿开，电视媒体如此相信丹尼尔，如果有天卡隆附体，把自己杀害他的事全数抖落出来，那么电视机前的观众会不会也相信他呢？知道这层利害干系后，克林顿就想着亲自去除掉丹尼尔，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当天晚上，克林顿乔装打扮一番后，拎着一桶汽油静静挨近了丹尼尔的房子……房子着火后，他刚逃离没多远，就被几个同行给逮住了。克林顿跳着嚷道：“不是我放的火！不是我放的火！”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你放火了吗？局长下的口谕，你涉嫌跟一路谋杀案有关，现在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克林顿顿时就蔫了。
卡隆因为在老丹尼尔踢他下水之前就已经死了，因此老丹尼受的处罚并不严重，他被劳教了一番就回了家。
老丹尼尔看着儿子说：“丹尼尔，我的孩子，昨晚我去你房里看你，你终于合着眼睛睡觉了。”
“是的，卡隆给自己报了仇，他已经安息了。爸爸你不用自责，其实卡隆早已原谅了你。”丹尼尔看着父亲慈祥的面孔说，“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说的‘以爱之名’吗？如果他没有原谅你，就不会用绳子捆住你把你塞到水井下面躲过那场火灾啊！”老丹尼尔听了点摇头，眼眶里溢漫出一层泪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