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打算带二十个文武全才的人跟他一块儿到楚国去。他有三千多个门客,要遴选二十个人本来不算回事。可是这些人文的是文的,武的是武的,要文武全才真不易找。平原君挑来挑去,对付着遴选了十九个人。这可真把他急坏了。他叹息着,说:“我费了几十年工夫,养了三千多人,现在连二十个人也挑不出来,真太叫我失望了!”那些个平日就知道吃饭的门客这时候巴不得有个耗子窟窿能钻出来。突然之间有个坐在末位的门客站起来自己推荐自己,说:“不知道我能否凑个数?”好些人都拿眼睛骂他,差点把他吓回去。平原君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毛遂,大梁人,到这儿三年了。”
平原君冷笑了一声,说:“有才能的人就像是一把锥子搁在兜儿里,它的尖儿很快就露出来了。可是先生在我这儿三年了,我就没见你露过一回面。”毛遂也冷笑了一声,说:“这是因为我到明天才叫您看了这把锥子呀!您要是早点把它搁在兜儿里,它早就戳出来了,难道单单露个尖儿就算了吗?”平原君倒佩服他的胆子跟口才,就拿他凑上了二十人的数。当天辞别了赵孝成王,上楚国陈都[就是以前的陈国,之后称为陈州,在河南省淮阳县]去了。
楚国的国都本来是郢都[楚文王时候的郢都是在湖北省江陵县北,楚平王迁到湖北省江陵县东南的郢县,还叫郢都;楚昭王又迁到湖北省宜城县东南叫新郢],怎么这回平原君会跑到陈都去呐?原来在公元前278年[就是田单规复齐国的第2年],秦国大将白起打败楚国,把郢都占了,改为秦国的南郡。楚顷襄王就把都城迁到以前给楚国灭了的陈国,这就是所说的陈都。第二年,秦国又占了黔中,改为秦国的黔中郡,连镇守滇池的庄蹻的归路也给秦国截断了[庄蹻就在那边创建了滇国,自己做了滇王,跟中原隔绝了]。楚顷襄王这才向秦国求和,又打发太子熊完和太子的老师黄歇上秦国去做抵押。熊完和黄歇在秦国呆了十多年,看一看没有回去的指望了。之后黄歇听说楚王得了重病,他怕楚王万一真要死了,熊完也许会跟楚怀王一样,当了秦国的“肉票”,他把太子打扮成一个老百姓的样子偷着返国去了。黄歇一个人留在秦国,还向秦昭襄王说明太子私逃的经过。秦昭襄王听了范睢的劝告,索性当个大暴徒,叫黄歇也回去。黄歇到了楚国过后,楚顷襄王死了,太子熊完即位,就是楚考烈王(公元前263年)。楚考烈王拜黄歇为相国,封他为春申君。春申君黄歇挺羡慕孟尝君、平原君、信陵君他们那种行为,他也就养着三千多名门客,其中当然也有些人才。他辅佐楚考烈王整顿政治,练习兵马,增加生产,爱护百姓。不到几年工夫,楚国可以跟秦国抵抗一下了。因此,平原君亲自上陈都去见考烈王。
平原君和考烈王执政堂上讨论着合纵抗秦的事,毛遂和其余十九个人站在台阶底下等着。平原君把嘴都说得冒了白沫子,考烈王说什么也不赞成合纵抗秦。他说:“合纵抗秦是贵国提倡的,可是没有什么成果。苏秦当了纵约长,给张仪破坏了;我们的怀王当了纵约长,下场是死在秦国;齐湣王当了纵约长,反倒给诸侯围攻,还死得挺惨。各国诸侯就只能自己顾自己,谁要打算联合起来,谁就先倒霉。另有什么话可说呐?”平原君说:“以前的合纵抗秦也确实有过用处。苏秦当了纵约长的时候,六国结为兄弟。自从‘洹水之会’以后,秦国的军队就不救跑出函谷关来。之后怀王上了张仪的当,想去攻打齐国,就这么给秦国钻了空子。这可不是合纵的毛病。齐湣王呐,借着合纵的名义打算并吞天下。惹得各国诸侯跟他翻了脸。这也不能说合纵的失策!”考烈王说:“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事儿都会在那儿明摆着。秦国一出兵,就把上党一带十七个城打下来了,还活活地埋了四十多万赵国人。现在秦国大军围上了邯郸,叫我们离着这么远的楚国可有什么办法呐?”平原君分辩着说:“提起长平关的那回败仗,是因为用人不当。赵王要是一向信赖廉颇,白起就未见得赢得了。现在王龁、王陵带了二十万大兵,把邯郸围了足足有一年工夫,还不能打败敝国。要是各国的救兵联合在一块儿,准能把秦国打败,中原就能够太平几年。”考烈王又提出一个不能帮助赵国的理由来,说:“秦国新近跟敝国挺好,敝国要是加入了合纵,秦国准得把气恨挪到敝国头上来,这不是叫敝国代人受过吗?”平原君反对他,说:“秦国为什么跟贵国亲睦呐?还不是为了一心要灭三晋[韩、赵、魏]?等到三晋灭了,贵国还能保得住吗?”
考烈王到了儿为了畏惧秦国,愁眉不展地总是不敢答应平原君,只是低着脑袋,抓抓耳朵,挠挠头皮,显着对不起的样子。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他瞧见一个人拿着宝剑,上了台阶,跑到他跟前,嚷着说:“合纵不合纵,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怎么从早晨说到这会儿,太阳都直了,还没就停当呐!”楚王问平原君,说:“他是谁?”平原君说:“是我的门客,毛遂。”考烈王就骂他,说:“咄[duo一声]!我跟你主人商量国家大事,你来多什么嘴?还不滚下去!”毛遂拿着宝剑,往前走了一步,说:“合纵抗秦是天下大事。天下大事天下人都有说话的份儿。这怎么叫多嘴呐?”考烈王见他奔了上来,畏惧了,又听他说出来的话挺有劲儿,他只像是斗败了的公鸡(cock)似地收起翎毛来,换了副笑脸对他说:“先生有什么话要说?”毛遂说:“楚国有五千多里土地,一百万甲兵,原来就是个大国。自从楚庄王以来,一向做着霸主。以前的历史够多么庆幸!没想到秦国一路来,楚国连着打败仗,堂堂的国王当了秦国的俘虏,死在敌国。这是楚国的耻辱。紧接着又来了个白起那小子,把楚国的国都改成为秦国的郡县,逼得大王迁都到这儿来。这种仇恨,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也忘不了!把这么天大的仇恨说给小孩子听,他们也会难受,难道大王倒不想报仇吗?明天平原君来跟大王商议抗秦的事,还不是也为了楚国吗?哪儿单单是为了赵国呐!”这一段话一句句地就像锥子似地扎在楚王的心坎上。他不由得脸红了,连着说:“是!是!”毛遂又钉了一句,说:“大王决定了吗?”考烈王说:“决定了。”毛遂事先就叫人拿上鸡血、狗血、马血来。他捧着盛着血的铜盘子,跪在楚王的跟前,说:“大王做合纵的纵约长,请先歃血。”楚王宁静原君就当场歃血为盟。台阶下那十九个人全都佩服这把锥子的尖锐劲儿。
平原君和二十个门客回到赵国,天天等着楚国和魏国的救兵。等了好些日子,连一个救兵也没来。平原君叫人去打听,才知道楚国的春申君带着八万兵马驻扎在武关[在陕西省商县东],魏国的大将晋鄙带着十万兵马,驻扎在邺下[在河南省临漳县西]。这两路救兵全都停下了,也不往前进,也不往前进。这是什么缘故哇?
那二百四十个逃离活命的小兵跑回赵国,把武安君生坑四十多万赵兵的经过向赵孝成王和大伙儿报告了,整个赵国变成为一个哭天哭地的世界。赵孝成王、平 ..
春申君跑回陈都。赵、韩、魏、燕四国全都派人去责问楚国:“贵国当了纵约长,怎么不通知别人,自己先返来了?”楚考烈王就数落春申君。春申君光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