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寒露立中宵
暮光,沉寂在消逝的尾音,
云潮翻滚,遮盖住阳光的温度,
缠绕在手心,
身边依然回荡着旧时的笑语,
雨后的秋千承载着幼时的我们,少年的心,
依稀记得,你纷扬的长发,
散落在时光的湖里。
那眉间的一蹙,
又是否成为他永远的心痛。
---引。
这是一段安静的过往,它将由时光来论述。
如果悲伤可以隐匿,那么它便不再是悲伤。
【一、】
我的父亲(father)是当朝国师幕予,母亲是天子嫡亲的妹妹,姒漪公主,荣华注定伴伴伴随着我的生命。当我出生的那一刻,险些全朝的大臣亲王齐聚在幕府,是的,幕府而不是驸马府,这个完全打破了伦常的府邸,是我的家,大概并不算是家,只是一处安身的地方,这所有都无不代表了幕府在整个王朝的地位。
只是母亲是悲伤的,父亲是悲伤的,我是悲伤的。
我是烟瑾,幕烟瑾,所有人都赞叹着这个华丽而美好的名字,代表着馨如美玉,烟尘似锦的祝愿,而只有为我取下这个名字的男人知道,这不过是一个阴厉的诅咒,如烟火一般在最美好的时候破碎,一如瑾年,仓惶而亡。
每日每夜的伴伴伴随着那两个人的争吵,我开始学会沉默,甚至有长长的三个月没有走出过房间,每日的饭食都是由下人打点,我开始疯狂的爱上音律,却是犹爱那支碧玉般通透的笛,稍一吐息,便可以流露出浑厚的声响,便如那无休止的悲伤。
得到它不过是因缘巧合,那时,便很孩子气的唤它翎渊,就如它的色泽幽若深渊。大概并不只是为了翎渊,那么多年,脑海中一向隐约约约浮现着那个男人的相貌,在阴雨连绵的长亭中,遗下翎渊的男人。
陡然发现,直到明天我都会在恋恋不舍着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包括落魄的我,仓惶的我,哭泣的我。
我想,之所以再之后都一向没有忘却那天的原因,归根究底也不过是因为这一天是我漫长的生命中从没有的真实,那个男人也便是第一个愿意为我弯腰的人,只是为我,而不是幕烟瑾。可是当我朦朦胧胧的预见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再难转头了,我确实已经没有勇气再说不爱这类词了。
【二、】
从我有影象以来的第一次,母亲走进了我的房间,执起那把在暗格里埋葬了好久的斑驳着细细密密的痕迹的梳子,不由分说的为我绾起了闲置好久的青丝,我就伫立在哪里任由母亲生疏的手小心翼翼的划过我的发,大概母亲是爱我的,我只是在心中轻轻的叹息。
从泛黄的古镜中依然可以看见母亲风韵犹存的样子,皇家的公主,又何尝不是如此悲哀,我嗤笑,阳光透过砂纸斜斜的照在我的脸上,模糊间,镜中的人影和自己逐渐重合,猛的吸了一口气,应是幻觉吧。
“卿卿,为什么不对娘亲笑,为什么不对娘亲笑,卿卿,卿卿……”我茫然一头雾水的抬头,直直的盯着她。
“呵呵,不是,你们都会在骗我!”那个女人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歇斯底里的吼叫,我亦不作声,就看着她这样离开,其实我一向不希望知道真相,如果一向被蒙蔽直到死亡又何尝不是幸福,只是许多时候,往往难以如愿,越是逃避的,就越清楚,就像第二天早上……
府里的下人镇静的冲进我的房里,也着实吓了我一跳,毕竟在这偌大的幕府还没有谁如此走进过我的房间,这天的是就像一道惊雷,彻底打碎了我的世界,虽然孤寂却安全的世界。
他们通知我,她死了,那个被冠以我母亲之名的人,死了。
然后我的父亲迫不及待的将他的青梅竹马娶进了府,是的娶,是正妻的分位,我晓畅其实父亲等母亲死已经等了好久,只是没有想到那么轻易就达到目的了,而且那么轻松的甚至不费一丝一毫,对了,另有我的妹妹,那个相传中只比我小二个月的妹妹,我不由笑出声,呵,多么可笑,只比我小两个月的妹妹。
命运便是如此戏谑不堪,原本以为已经到期的剧本又拙笨的延续,其实我只是一个不明所以的孩子而已。
缘着或多或少我也算是皇室血脉,当今天子的亲外甥女,到了及笈的年岁自然也不能怠慢了去,便是那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借着这个机会,灼烁正大的将我相传中的妹妹以及那个定了亲家的须眉一路带了出来,缘是家是,天子也便不得多说,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快,毕竟是自己妹妹的亲骨肉,对方依然一个半途横插一刀的人,若说愤恨应是我这个当事人多一些,倒是最终也终究是看开了,荣华与我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本就是与孤僻的,又何必讨要太多,只是心里总有那么小小的念,希望再某一天可以遇见那个男人,然后像书里写的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是再说之后,莫不是上天真的听到了我的话,只是如此的相遇,倒不如从来没有遇见过来的跟好。
是的,他便是立在那个所谓的妹妹身边的男人,我从不会记错的,就是他,只是与那时的表情不同,更加温柔,仿佛可以把人融化进手心的眼光,对着我的妹妹,不是我,我猛的想到翎渊,大概他只是忘记了,我只有这样浅浅的安慰自己。
【三、】
那一天,百花齐放,不知是为了谁的,群臣道贺的时候,我只是默然不语,没有人知道,蓦的,我从那里看到了宛若隔世的悲伤,恍然回首,才发觉只是刹那。
宴罢,那个男人留了下来,我隐约从下人的嘴里听见,他的名字,他的声名,他的传闻,一如他的风华,他的不染尘埃。
他是泷九,闻名天下的九公子。
之后我们竟也熟识了,那时的他就如孩子一般,是的,只是孩子,所以无法察觉我的悲伤,他可以信赖,可以哭泣,可以毫无顾忌,唯独不会爱我,而我却也想疯子一般明知前方是无尽的深渊却绝不犹豫的跳了出来,只是虚妄的灼烁,就足以将我拖进绝望的空洞,大概只是他,所以才有这样的魔力吧。
从那一刻起,陡然发现,时间开始变得漫长,每一个瞬间,都会像烈火一般狠狠的灼烧着我的胸口,我不可自拔的走向阴郁的边缘,开始算计着一些不堪的事儿,每一个夜间,我都会在梦里哭泣着醒来,人啊,永远都逃脱不了贪婪的控制,只想得到的越来越多,不可置疑的,我想他爱我,最终却将那份爱变成为占有,变成为阴晦,他一如既往的笑着,对着我笑,然后以无比耀眼的口吻通知我,几个月后,他将于他所爱的人,我的妹妹,他的卿卿成婚,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我猛的有种熟悉的感觉,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却都没有在意,只因成婚,如此雀跃的两个字眼就如此生生的刻在我的心头。
那一天晚上,我没有哭泣,是的,唯一的一晚,我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无论终局会怎么样,我要杀了她,那个破坏我爱情的女人,我要杀了她,欲望已经在我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就连自己也不,我的脑海里只有血一般的颜色,那个女人的血,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其他,包括那个我深爱的男人。
一如那夜所想,我确实出手了,只是扯开那条妖红的帕,隐没在凤冠底下的那张酷似母亲的脸,我的手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颤抖了,忽的想到,母亲临死前念念不忘的名字,想呓语一般直直换着的一遍又一遍的“卿卿,卿卿……”
仿佛过了漫长的百年,思绪在我的脑海里停顿,似乎又看到父亲母亲淡漠的脸,终究是我欠了她的。
我的心逐渐安静下来,“叮……”翎渊从我的衣袖中滑出,直直的摔在地上,我亲眼看着它碎成一片一片,完全失去了原先的样子,我呆呆的立在那里,任由身后的人将我束缚在桎梏中,我抬头,盯着他的眸。
大概我依然期待的,我期待着他认出地上破碎的笛,然后心疼的拥住我,期待他对着如此落魄的我,流露出多少哀伤,然而一切,早已注定,大概比我想象中的命运更加不济。
【四、】
几天后,宫里传来了让幕家二小姐去往边塞和亲的新闻,这也难免引来了各家大臣的非议,我却是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有多爱我的母亲,纵然怅恨父亲带走了母亲,仍然不忘想要保护好母亲留在这世界上最终的维系。
我从宫中上了年纪的嬷嬷哪里听说了那一年的风花雪月,母亲并不是从小就在宫里的,只是之后因为诸多辗转过后方才识得的、
母亲在最美的年华里碰到了她的苏锦,却永远成就不了他们的爱情。
16年前的那场宫变,苏锦将母亲带入了历史的漩涡,终于将自己也没入其中,苏锦赢了,在金戈铁马,血雨飘零的乱世中活了下来,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男人,拥有了这所有,可是到头来,他终是失去了一切,他失去了他的心,他的血液,他的灵魂。
苏锦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扼杀了母亲对他的爱,之后才知道,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叫卿卿,我猛地想到母亲死前的种种,终究是忘不掉。
母亲恨他,所以不惜一切嫁给了我的父亲,那个唯一可以执政堂上与他相抗的人,为此,母亲设计拆散了父亲与他的青梅竹马,母亲自以为了掌局势,却终没有想到,那个倾城绝世的姒漪却也倾倒了我的父亲,也才有了过后的所有。
也正是因为我的出生,打破了这所有,接受这所有后默默守护母亲的苏锦,不可自拔的迷恋上母亲的父亲,一切的终始以我为起点,开始飘荡凌乱,苏锦以为我是他和母亲的孩子,父亲将我当场苏锦的孩子,母亲以我为羞耻,终是他们三人纠缠不休的情愫,因我而破碎。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一切都变得不言而喻,我想,我曾爱的那个男人,我只能那样去成全他,如果三人的恋终究无法全满,那么,我就用所有的一切去成全你们,就且将你当成活在相遇的那一刻,仅此而已。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求了和亲的圣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
三个月后,出嫁的那一天,我烧光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那个晚上,整个京城火光冲天,袅袅的烟,久久不曾消去。
【跋文】
江湖上素来传闻不断,泷九公子最终没有成亲,在新婚的前一晚,他带着翎渊离开了京城,没有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向着北面一向走去。
塞外一向是于中原相隔的地方,以至于我一向没有听说过这些,王一向对我很好,从来没有强迫我做过什么,甚至想要认我为妹,帮我找到他,只是我拒绝了,我承认那个男人将永远停留在我的心头,没有人可以替代,但是,我终究长大,履行我的责任。
而他去的地方只有我知道,我曾通知他在世界最北面的地方,有一处地方,叫往生崖,可以洗净一切尘埃,他说,如果有一日,他找回了他的心,他便去那里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