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的奥地利首都维也纳。
这一年,先是希特勒宣布德国和奥地利归并,接着,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就轰隆隆地开过东南部边境,不费一枪一弹地占领了古老的奥地利首都维也纳。
希特勒的理由狂妄而又简朴:一千多年前,奥地利就是德国的一部分,现在欧洲的一切也都属于事先德意志国王鄂托的领土。
提到鄂托,每个欧洲国家的政治家都知道,他是中世纪的德意志国王,他竭力向外扩张,甚至疯狂地企图创建统一的世界帝国。为此,他去找罗马教皇加冕。罗马教皇为他特制了一顶用纯金丝编织成的八边形皇冠。皇冠没有顶,代表皇权至高无上,八边个人形象征天堂周围的防御墙,也意味着完整无缺和皇冠拥有者将万寿无疆。皇冠的每一边上都镶嵌着一块名贵的宝石,正面的主石上用瓷釉画着两个人,一个是宗教预言家大卫,另一个是所罗门国王,这象征着神权与王权的结合。到了十三世纪,事先的国王又把佩戴在胸前的金十字架挪到了皇冠顶上,象征天子同时拥有宗教权。
这件老古董制成于公元961年,在事先欧洲人的心目中,只有占有了“鄂托皇冠”的人才能算皇中之皇。近千年来,欧洲的帝王们都理想着把它据为己有。最终,这顶皇冠落入奥地利国王手上,成为奥地利皇家至宝中的宝贝。
希特勒当然知道“鄂托皇冠”的代价,当纳粹占领军刚在维也纳站稳脚跟时,他就打电报给占领军总司令伦曼,叫他把鄂托皇冠送到德国纽纶堡去。
伦曼有点儿为难,但依然答应了。因为,按照希特勒的理由是:既然鄂托皇冠是德意志国王鄂托的东西,早就应该完壁归赵,还给德国了。现在虚心地把它要返来,是很合情公道的。但是,如果提一下历史,希特勒的理由就站不住脚了——千百年来,欧洲大陆换了多少帝王,改了频频国名,真是数也数不清,在这块大陆上,最出名的依然奥匈帝国呀!
伦曼总司令还觉得,与奥地利是“宁静归并”,去跟奥地利皇室索取“鄂托皇冠”,时间也太早了点。
但是,希特勒接连打了三个电报,命令伦曼迅速将鄂伦皇冠送往纽伦堡,以供德国人民“仰视”。
伦曼左思右想,决定避开奥地利皇室,找掌管珠宝的艾泽内公爵索要。
这一天,伦曼找到艾泽内公爵,将希特勒的4封电报交给他看,对他说:“这是元首的意思,我想,他是为了鼓舞人民,激励士气,才要求将鄂托皇冠弄回纽伦堡去的。希望奥地利皇室撇开狭隘的念头,为了统一的欧洲,做出一个榜样来。”
艾泽内公爵旱就考虑过鄂托皇冠的事了,但没想到希特勒会不顾表面上的“宁静归并”,这么快就伸出魔爪。
不过,他早已打算好怎么对付了。他对伦曼总司令微笑了一下,又摇了一下脑袋,说:“我早已想到鄂托皇冠的事了,我估计,奥地利皇室不会有多大意见,问题倒在元首那儿,他真的会让人民去仰视鄂托皇冠吗?”
伦曼惊愕地问:“你是说元首会不喜欢它?这4封电报,可是他在10天之内接连打来的呀!”
艾泽内公爵点摇头说:“不错,元首急于要将鄂托皇冠带到纽伦堡去。
但是,他有没有想过,皇冠正面宝石上用瓷釉画的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吗?”
伦曼皱皱眉梢,说:“他一定知道,连我也知道,那是大卫和所罗门国王。”
艾泽内公爵立即接口说:“他们两人是典型的犹太人,带到纽伦堡去让人民仰视,是不是方便呢?”
一句话,惊得伦曼差点儿跳了起来。
希特勒在国内乃至整个欧洲掀起一阵又一阵反犹太浪潮,难道他会让德国人民去仰视画在他祖先皇冠上的两个犹太人吗?!
他眨巴了一阵眼睛,最终,对艾泽内公爵说:“你先说服一下奥地利皇室,让他们有个思想预备,我马上打电报给元首,等他决定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匆匆告别了艾泽内公爵,回到占领军总司令部,将鄂托皇冠上有犹太预言家大卫和犹太国王所罗门画像的事,详细写成电文,灵敏通报希恃勒,请他最终定夺。
希特勒接到电报,倒也犹豫起来:原想借取回古老的德意志国王皇冠张扬一下现代统治者的功绩,如果反而让人民知道祖先把犹太人的代表作为偶像尊奉在皇冠之上,那不是给自己的反犹太宣传打一记耳光吗?
但是,不取回鄂托皇冠,不当理想中的“皇中皇”,实现祖先创建世界帝国的理想,他又于心不甘!
就在希特勒犹豫着迟迟不给伦曼答复时,艾泽内公爵却日以继夜地忙碌起来。
原来,艾泽内公爵除了是一位高明的珠宝观赏家外,依然这方面的能工巧匠。他决不愿见到这件稀世宝贝被希特勒夺去,更担忧它会被丧心病狂欺凌犹太人的法西斯元凶毁于一旦。他不敢相信赖何人,他静静躲进密室,照着鄂托皇冠的式样仿制起来。
很快,用金丝编织的八个面仿造成功,他又用纯金的细轴将它们连成八边形,这样,可以折叠的皇冠就有了可以乱真的底子。
相同的宝石也不难寻找,那个金十字架也很轻易制作,最艰巨的是,要在正面的宝石上用瓷釉画上大卫和所罗门国王的个人形象,还要在火中把瓷轴画烧结好,这牵涉到好几种学问,况且时间又十分紧迫。
为了将瓷釉画烧结好,艾泽内公爵整整四天四夜没合上眼睛。宝石很轻易在火中与瓷釉分离,稍不注意,宝石还会变色,把一切都弄糟。
艾泽内公爵又急又累,恨不能将十世纪前的那位工匠请来,命令他马上坦白出在主石上烧结瓷釉画的工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只能一次次改换瓷釉配方、变更烧结工艺。
最终,在可供选择的宝石即将用完之前,他试着将画上瓷釉的宝石竖起来,让人焰只接触涂上釉料的很薄的一层表面,瓷釉终于烧结成功了。但是,因为是竖直着燃烧,瓷釉画上有种流挂的感觉,与真品比较,明眼人是很轻易发现的。
但是,艾泽内公爵觉得,自己再也没法将它复制得更好啦,他突然之间想到,希特勒没见过鄂托皇冠,连在维也纳的伦曼司令也没亲眼见过,而依靠照片辨别真伪,那是太轻易弄错了。他心中一阵狂喜,猛然拿起一柄木槌,向假皇冠的瓷釉画像敲去。
瓷釉画像上裂出很细的放射形痕迹,艾泽内公爵又用手指按上去涂抹一番,使画像和裂痕刹那间变旧了。
很快,他将复制的鄂托皇冠完全组装好,折叠起来,放进一只雕花银箱,而将真皇冠包在手帕里,埋在他家地窖的一个深坑里。
两天以后,伦曼总司令又赶来了,他带着希特勒的急电。元首命令:不管瓷釉画上是谁,速将鄂托皇冠送到纽伦堡。
艾泽内再次辩解说,鄂托皇冠是奥地利皇家珠宝的主要组成部分,皇室成员还没最终拿出具体意见,他无权把这无价之宝交给德国。
这时,伦曼司令已经没耐心跟公爵周旋了,希特勒在电报中限制了时间,如果到时见不到鄂托皇冠,就将把伦曼交给军事法庭。
伦曼一挥手,一队党卫军向皇家珠宝馆冲去,艾泽内公爵张开胳膊阻拦,却被伦曼司令一巴掌扇开。伦曼大声说:“我是虚心的,如果换了冲锋队员,他们会给你一梭子弹!”
艾泽内公爵倒在地上,看着党卫军们取去雕花银箱,突然之间嚎啕大哭起来。
伦曼司令钻进汽车前,向这个哭哭啼啼的老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着,一挥手,亲自护送着“鄂托皇冠”前往纽伦堡。
希特勒已等候在纽伦堡,他只是略略看了一下皇冠的组织,就将那块烧结了瓷釉人像的宝石朝墙上击去。瓷釉像的裂痕更多了,人们险些区分不清人物的性别,有一小块地方还脱落了,与保护得很好的其它宝石极不相衬。希特勒把皇冠举到眼前,看了又看,这才说:“好啦,让纽伦堡市长保管,可以由人们仰视了。”
这时,伦曼司令心里像打翻了十八只调味瓶,紧皱着眉,很不是滋味。
当他回到维也纳,马上听说,艾泽内公爵疯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并说自己不配当公爵,只配扫垃圾。他拿着大扫帚,到处乱扫,连人们不常去的地窖也要出来扫扫。
伦曼很可怜他。听精神病大夫说,这叫失心癫狂,他一定是丢失了什么心爱的东西,或是死了什么亲爱的人,才会突发这种疾病的。
伦曼心里很晓畅。他吩咐党卫军少去找艾泽内公爵的麻烦事,他说:“只要疯老头不带着扫帚到司令部来,他爱到哪儿去清扫,就让他到那儿去清扫。他大概在妄想要将他的宝贝玩意儿扫出来……”
就这样,艾泽内公爵疯癫了好几年,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
当盟军攻进德国纽伦堡时,谁也找不到皇冠的去向。有些人说,皇冠已被希特勒砸烂,化成为金块;也有人说,希特勒在失败前已将鄂托皇冠扔进了最深的湖泊里。最终,纽伦堡市市长交代说:皇冠藏在市政府地下室的墙壁里。
正当盟军宣布已找到鄂托皇冠,并宣布将它送还奥地利时,艾泽内公爵出现了。他打开一块已经烂坏的大手帕,取出了真正的鄂托皇冠,捧向上方,对大家说:“这才是真正的鄂托皇冠,它有近一千年的历史。在它正面的那块宝石上,有一幅瓷釉画像,上面的两个人物是预言家大卫和所罗门国王,他们是犹太人的祖先。希特勒不喜欢犹太人,所以把假皇冠上的瓷釉像敲得模模糊糊。但是,历史终究是历史,谁也无法更改它……”
当人们知道艾泽内公爵为了保护鄂托皇冠这一无价之宝扮了多年疯子,纷纷流下了感动的眼泪,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