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皇家客栈中的一个商人于第二天一大早,最先从苏醒中醒来,他看到客栈中所有的人都处于苏醒状况,而且客栈的大门洞开着,尤其是所有的狗都被毒死了,顿时大吃一惊,他赶忙跑去找门卫,发现他仍未醒来,认为状况异常,忙去见总管戴丽兰.他来到戴丽兰的住处,只见她的饭桌上放着一张字条,旁边有一个放了解药的棉花团,他把这团棉花放在仍苏醒不醒的戴丽兰的鼻子上.过了一会儿,她醒过来,瞪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在问:我这是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取过那张字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此事系阿里.米斯里所为."
商人见戴丽兰迷惑不解的样子,忙说:"我昨天晚饭后不久就昏已往了,明天一大早醒来,见客栈中所有的人都苏醒不醒,所有的狗都被毒死了,而且大门洞开着,觉得十分新鲜,于是来找你,想问个晓畅."
戴丽兰此时已名顿开,知道中了阿里.米斯里的计,懊悔自己曾嫌疑过他,但是并没有犹豫不决,结果落得一败涂地!事到现在,她只好无可奈何地用解药救醒戴乃白.侍从.奴仆和其他客人.随后,她召集客栈中所有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说道:
"我不是提醒你们小心这个阿里.米斯里吗?你们为何如此轻信他的言行呢?事儿出在客栈里,大家暂时不要张扬出去!"
说完,她让众人干活去,惟独留下闺女(daughter)戴乃白,埋怨她道:
"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没记性!阿里.米斯里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这回你算是领教了吧!他如此诳骗.毒害我们,显而易见是对你上次对他蒙骗的报复,但是他不会就此罢手的,而是会持续玩弄阴谋企图.当然,也许他会有别的考虑,此人重义气,如想改善干系,求得彼此友善相处,兴许会暂时收敛一下."
她说完,换了一套衣服,梳洗一番,离开客栈,去找艾哈默德.戴乃孚谈判去了.
阿里.米斯里此时在众兄弟的心目中,已成为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了.兄弟们纷纷围上来,争相寓目他带返来的衣物和鸽子(dove),一个又一个赞羡不已.哈桑.舒曼很课本气,大大方方地掏出钱来,往桌子上一放,声言这四十只鸽子他买下来了.
"嘭!嘭!嘭!"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传来,艾哈默德.戴乃孚说:"这准是总管戴丽兰来了!"
果然不假,门开处,戴丽兰一闪身,进到屋中.艾哈默德.戴乃孚一见到这个企图多端的女人,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指着戴丽兰的鼻子,骂道:
"该死的老太婆,你跟你那个卖鱼的兄弟是一路货色,你明天怎么另有脸面来见我?"
戴丽兰此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很不平静,她稍微镇静了一下,对艾哈默德.戴乃孚说:
"你别急,你听我说,在那些事儿上,我是有错的.现在我的命运掌握在你手上了.我到你这儿来,是想从你这儿讨个说法,这次到客栈去戏弄.诳骗我们的那个小伙子,他是什么人?"
戴乃孚说:"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戴丽兰说:"这么着吧,他此次行骗到老娘头上来了!我现在对你只有一个请求:把我的衣物和信鸽还给我,就算是你对我做的好事吧!"
一提到信鸽,众人都傻眼了,听说鸽子都宰杀了,哪另有什么信鸽呢?艾哈默德.戴乃孚不禁埋怨哈桑.舒曼道:
"你说你什么肉不可以吃,偏偏把信鸽给宰杀掉了!"
哈桑.舒曼冲他做了个鬼脸,显得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说道:"我哪里知道那都是些信鸽呀!"
戴乃孚说:"事儿已经做了,也就无法挽回了,那就把煮好啦的信鸽肉端上来吧!"
几个兄弟应命到厨房,果然把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鸽子肉端了上来.戴乃孚拿起一块肉,递到无可奈何的戴丽兰手上,请她尝一尝.戴丽兰见活鸽已经煮成为熟肉,叹了口气,吃了一口,却摇摇头,说道:
"新鲜呀,这不像是我的信鸽肉味,因为我一贯是用混有麝香的谷粒来喂养信鸽的,这种信鸽肉煮出来应该有麝香味的.可是,这肉却没有麝香味,这就不对劲儿了!你们把我的信鸽弄到哪里去了呢?"
这时,哈桑.舒曼眼见戴丽兰急于要复书鸽,便提出要价,对她说:
"你想要回你的信鸽,就得满足阿里.米斯里的愿望."
"什么愿望?你尽管说吧!"戴丽兰急不可耐地追问.
哈桑.舒曼坦然地说道:"他要娶你的千金小姐为妻."
戴丽兰一听,便迟疑了,她想了想,说道:
"闺女的婚姻大事,得容我回去跟她商讨一下才行."
这时,哈桑.舒曼见戴丽兰迟疑不决,便唤阿里.米斯里道:
"你把信鸽还给她吧."
阿里.米斯里应声,从屋后把信鸽拿出来,如数还给戴丽兰.她看到心爱的信鸽完好无损,喜出望外.可是,她并不想就此把爱女轻易地许配给阿里.米斯里.于是,她对哈桑.舒曼说:
"若听我的意见,我看阿里.米斯里此次的骗术并不算高明.如果他真的要想得到骗子手的称号,他得到戴乃白的舅舅祖莱革那儿去求婚,因为祖莱革是戴乃白的保护人.祖莱革现在已改行以卖鱼为生了,他习惯于把二千个金币装进钱袋子里,挂在铺子里,高声叫卖:'鱼肉两个贾地都一斤,,这是他的特点."
戴丽兰说完,扬长而去.望着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哈桑.舒曼等人指着她的后背骂道:
"你这个死妻子子,你一肚子鬼点子,这样做不是成心让我们失去阿里.米斯里吗?"
戴丽兰急匆匆地带着信鸽回到客栈,对闺女戴乃白说:
"阿里.米斯里要娶你为妻,他们已正式向我提亲了!"
听了母亲的话,戴乃白十分高兴.原来她自从见到阿里.米斯里过后,就认为自己虽然诳骗.坑害了他,把他弄到井里,差点儿置他于死地,可是,他却对她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因而对他须眉汉大丈夫的气度,产生了好感.她问母亲前去谈判的状况,戴丽兰便将此去经过原原本本地述说一遍.最终说道:
"临走时,我给他们出了个难题,让阿里.米斯里去向祖莱革提亲.这就有他们悦目的了!"
再说,戴丽兰走远了以后,阿里.米斯里便把她提出的要求,认真地加以考虑,他问哈桑.舒曼:
"这个祖莱革是什么人?他是干什么的?"
哈桑.舒曼注释道:"祖莱革这个人原先是伊拉克地区有名的骗子头,他的名声很大,人们对他的传闻许多,神乎其神,有人说他有钻山.上天摘星.能从人的眼皮上取走黛膏的本领呢!在巧取豪夺.扯谎诳骗方面的能耐,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提并论的,其手段空前绝后,无人可比.不过,他现在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开了个鱼店,专门以卖鲜鱼为生,他有一个习惯,就是把赚来的钱都放进一个钱袋中,用一条丝线系着挂在店里.那条丝线的另一端,拴在房中的一根木桩上,丝线上还拴着一个响铃.他每日开店时,先挂好钱袋,然后看一看它,十分到意地高声说:'埃及的骗子.巴格达的窃贼.波斯的小偷啊,你们都躲到哪儿去了?我的钱袋就挂在店面上,任由自命不凡.自夸是高明的骗子手来偷吧,谁能从我这儿偷走这两千个金币,这些钱就归谁所有!,他这么高声叫喊着,招来了不少小有名气的骗子.窃贼和贪得无厌的人前来一试身手,但是他们却无一人得手.为此,祖莱革的名声再度鹊起.许多人并不知道他高明在那边,其实很简朴,就是他在专心煎炸鱼时,总是把铅饼放在脚下,当那些骗子.窃贼前来偷钱时,不慎触动细丝线,引动铃响,他就用铅饼向偷窃者砸去,不是把他们砸死,就是把他们砸伤,使偷窃者望而却步,不再敢去偷钱.
"阿里.米斯里呀,你如果到祖莱革那里去偷钱,不就等于前去送死吗?你哪里是他的对手呢?我们劝你别去冒险,这完全是为你好,怕你上当.受骗,结果得不偿失.你干吗非要跟戴乃白结婚呢?俗话说得好:'扔掉不需要的东西,生活会变得更美好.,你不去找麻烦事,就可以避免冒险,削减许多的烦恼,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听了哈桑.舒曼的劝告,阿里.米斯里却不以为然,他绝不在乎地说道:
"好兄弟,我十分感谢你对我的体贴!不过,一个人在下了最大的决定过后,他是很难改变初衷的.你们的劝告我是不想接受的,而且我认为你的念头也并不是光彩的!我不能当胆小鬼,我一定要设法把那些钱给骗来!如果你还愿意帮助我的话,就请你给我弄一套女人的衣服来吧!"
哈桑.舒曼和兄弟们见阿里.米斯里意志刚强,便任由他自己去做.他们给他弄来一套女人衣服,阿里.米斯里买来一只羊,宰掉过后,取出肠胃,清洗干净,灌进羊血,然后用它缠在屁股和大腿处;他还用两个鸡嗉子,装满奶汁,缚在胸前,装作乳房,再用棉花和涂上面粉的棉布裹在肚子上;他这时穿上女人的衣服和鞋袜,头上戴着头巾和面罩,染红手掌(这种装束是典型的穆斯林妇女的打扮.),这样一来,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大腹便便的妇女.他故意迈着小步,扭扭捏捏地走出门.他来到大街上,惹得南来北往的行人对他一再注目.啧啧夸赞道:
"瞧这女人长得多水灵呀!"
他沾沾自喜地持续往前走,见迎面走来一个出租毛驴的,便掏出一个金币,租下一条毛驴骑着,由驴夫牵着,来到祖莱革的鱼店前.他一眼就望见了高挂在鱼店前的被金币撑得鼓鼓的钱袋子,再往店中瞧,就发现祖莱革正在店里面专心煎鱼.他佯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驴夫:
"喂,驴夫,你闻到没有,哪儿来的煎鱼的香味呀?"
驴夫说:"不就是从祖莱革的鲜鱼店里飘出来的香味吗!"
阿里.米斯里用手捂着挺得大大的肚子,对驴夫说道:
"我是个孕妇,闻到这鱼香,就馋得不想走了.你能否帮我去买几条煎鱼来尝尝?"
驴夫止住毛驴,跑进鱼店里,冲祖莱革说:
"你煎的鱼这么香,引诱得孕妇都不想往前走了,你这不是成心要砸我的饭碗吗!刚才黑道哈桑的太太出门,雇了我的毛驴,走不多远就路过你的鱼店,闻到你店里飘出来的煎鱼香味.她一个孕妇一闻到煎鱼香,就馋得不想走了,让我帮她买几条煎鱼吃呢!"
祖莱革听了,不假思考,忙挑出一大块鱼肉,放到火炉上煎,不巧,炉火灭了,他便到里屋去点火.阿里.米斯里趁机跳下驴背,坐到店里,伸手把缠在大腿上的羊肠弄破,使羊肠中的羊血流了出来,随即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大呼小叫地喊道:
"哎呀,不得了啦,我的腰.我的肚子呀,痛死我了!"
驴夫闻声,回过头来,问他:"太太,你这是怎么了?"
阿里.米斯里显得十分痛苦地说:"我流产了!"
这时,正在屋里忙着点火的祖莱革听到外面说什么"流产了",便探出头来,看到他大腿流淌着鲜血,确认是这位太太"流产了",便不美意思再到屋外来,索性专心致志地点他的火.驴夫见祖莱革见孕妇流产,自己缩到里屋去了,便追进里屋去,冲着祖莱革嚷起来:
"你这人真是作孽呀,黑道哈桑的太太经过你的鱼店前,闻到煎鱼香味,就馋得想吃,现在她在你店里流产了,看你怎么收拾残局吧,你要知道,你可不是她丈夫的对手呀!"
驴夫将祖莱革狠狠地数落一番,扭头走出鱼店,牵起他的毛驴,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阿里.米斯里见店中已无人,立即站起身来,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摘钱袋子.可是,他太急躁了,疏忽了系住钱袋子的细丝线,他的手刚一触到钱袋子,丝线另一头系着的铃便响了起来!里屋的祖莱革听到铃声,猛然清醒过来,沉着冲出屋来,大骂阿里.米斯里道:
"该死的小骗子,你来找死呀!你装扮成一个妖妇来骗我呀!现在你的阴谋企图全暴露了,来受死吧!"
说着,他抓起一个铅饼就朝阿里.米斯里扔去,阿里.米斯里迅速地一闪身,躲过飞来的铅饼.祖莱革并不罢休,旋即又操起一块更大的铅饼,追着阿里.米斯里,非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他举着大铅饼,追到鱼店外面,街房邻居们围上来,纷纷劝阻道:
"祖莱革呀,你不是已经洗心革面,不再欺蒙别人了吗?怎么又把钱袋子故意挂在店前引诱别人上钩,却又要置人于死地!这种缺德的事儿,你今后不要再干了!"
祖莱革的骗人本领引起了公愤,他自知理亏.众怒难犯,便诺诺地低下头来,转身回到鱼店里去了.
阿里.米斯里不顾一切地撒丫子逃回寓所,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哈桑.舒曼等人详细地述说了前去蒙骗失败的经过.兄弟们劝他就到此为止吧,别干了.可是他决定已定,不想更改,让兄弟们给他预备一身马夫的衣服换上,抖擞精神,又上路了.
扮成马夫的阿里.米斯里带着盘子和五块钱,信步又来到祖莱革的鱼店里,装作挺热情的样子出现在祖莱革眼前.祖莱革问道:
"这位顾客,你想买鱼吗?"
阿里.米斯里笑着说:"是呀,要大的."
祖莱革忙挑了一条,递给他.他说:"我要煎好的."
祖莱革把那条鱼放到锅中煎,不巧炉中火又熄灭了,他便转身进屋去开火.这时,阿里.米斯里趁机伸手去摘钱袋;可是,他的手刚一碰到钱袋,连着丝线的铃铛又响了起来.祖莱革旋即从里屋冲了出来,斥责他道:
"你的企图是骗不了我的,刚才你一出现,我就从你手上握钱的姿势中,看出你并不是马夫!"
说着,他又操起铅饼砸阿里.米斯里,机敏的阿里.米斯里一闪身,铅饼落入盛鱼的瓦盆里,将瓦盆砸碎,盆中的鱼汤四溅.事有凑巧,这时一个法官刚巧路过鱼店前,腥鱼汤溅了他一脸.他边用手擦着脸,边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
"这是谁干的好事呀,把我脸上弄得满是鱼腥!"
附近看热闹的人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说:
"老爷,这是个顽皮的小孩子扔石子,不想将石子扔到鱼盆中了,溅了您一身,真是不美意思呀!"
这些美意人用好话劝走了法官,转头一看,破瓦盆中有铅饼,便责备祖莱革道:
"你这个人怎么还敢干这样的勾当?你还挂着钱袋,又用铅饼伤人,你早晚是要吃讼事的!你依然改邪归正,老忠实实地做人吧!"
祖莱革知道众怒难犯,便嗫嚅地说:"好吧,我这就把钱袋给收起来."
阿里.米斯里逃回寓所,弟兄们都纷纷围拢上来,询问他这一次是否取得了成功,他如实地将此去装作马夫.诳骗未遂的状况,述说了一遍.大家听了,都说他没用,还说他的本领已经即将用完了.
阿里.米斯里却不甘心就此善罢甘休,他还要再去闯.再去试,一定要取得成功!他脱掉马夫的衣服,让弟兄们取来一套商人的服装换上,化装成一个在商界混了多年的商人模样.他冲出门去,在大街上快步向祖莱革的鱼店走去.这时,他看到一个耍蛇(snake)的迎面走来,他提着一只袋子,里面装着两条蛇,背上挎着一个行囊,里面装着一些器皿.他觉得这个耍蛇的可以利用,便对他说:
"耍蛇的,你跟我来,到我家那儿去给孩子们耍蛇吧,我会多给你钱的."
耍蛇的信以为真,果然跟着他走进他的寓所.阿里.米斯里先让耍蛇人歇息一会儿,然后请他吃喝,趁耍蛇人不备,在菜肴中放进一些迷蒙药.耍蛇人吃了,不久便被麻醉倒了.阿里.米斯里换上耍蛇人的衣服,拿起装蛇的袋子和行囊,走出寓所,快步来到祖莱革的鱼店前,从行囊中取出笛子,吹奏起来.那美丽动听的笛声,引起了祖莱革的注意,他探出头来,果然看到鱼店前来了个耍蛇人.当他要走出店来看热闹时,阿里.米斯里故意将一条大蛇从袋中取出放在地上,祖莱革见这条大蛇向自己扑来,沉着转身逃回鱼店里屋躲了起来.阿里.米斯里迅速将蛇收回袋中,直起身子就去摘钱袋子.可是,当他的手刚触到钱袋子时,细丝线就牵动铃铛响了起来.躲在里屋的祖莱革马上晓畅了一切,他顾不上蛇不蛇的,旋即冲了出来,冲着阿里.米斯里大声骂道:
"你怎么还不死心啊!你现在又扮成耍蛇者来耍我!"
说着,祖莱革急不可耐地又操起铅饼,向阿里.米斯里掷去.阿里.米斯里机敏地一闪身,铅饼正好打中刚巧从鱼店前经过的一个骑士的仆人,把他的头皮打破了.骑士大为恼怒,厉声问道:
"是谁打破了他的头皮?"
这时,围拢来看热闹的人连忙打圆场,说道:
"请骑士息怒,这是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石头把他打伤的."
骑士信以为真,因为要赶路,不想和那些人盘算,便带着痛得龇牙咧嘴的仆人走了.人们息事宁人过后,又都埋怨祖莱革,让他犹豫不决,尽快取下钱袋.收起铅饼,不要再惹事生非.祖莱革若有所思,嗫嚅地答应着.
阿里.米斯里潜回寓所,见耍蛇人仍苏醒未醒,便赶快换回衣服,把蛇袋和行囊放好,给他服下解药,促他醒来后,多给他一些钱,将他打发走.阿里.米斯里三次出师不利,尽管他巧用本领,却节节失败,始终未能将祖莱革的钱袋弄到手,弟兄们之后劝他就此罢手,但是他意犹未尽,仍不罢休.当天晚上,他静静溜到祖莱革的鱼店前,偷听到祖莱革自言自语道:
"那个企图多端的家伙三番两次乔装前来偷这钱袋,今晚上我若不转移钱袋,也许他会挖墙入室来偷呢!不如我把钱袋带在身上,回到家里,比放在哪里都安全些."
他看到祖莱革说罢,把钱袋取下,揣进怀里,锁好店门,慢步走回家中.阿里.米斯里决定将钱袋弄到手,便紧紧跟在祖莱革的身后,快到家门时,一阵热闹喧嚣的鼓乐声传了过来,这是附近有人家在举办婚礼呢.只听祖莱革高兴地自言自语道:
"邻居家办喜事,我哪里有不去道喜之理!待我先回家,把钱袋交给妻子好好保管,我要换一身新衣服,再去道喜不迟."
祖莱革边自言自语着,边打开自家房门,走了出来,阿里.米斯里趁机一闪身,也溜进大门里.
祖莱革的妻子原是宰相张尔蕃释放的一个黑女奴,他们的儿子名叫阿卜杜拉,视若掌上明珠.祖莱革多次对妻子说,要用钱袋中的金币好好抚养儿子,不仅如此,还要用这笔钱供他上学读书.成家立业.祖莱革走进屋里,对妻子说:
"明天真危险!有个不要命的臭小子三次乔装打扮,到鱼店里偷钱袋,都未能得逞!"
他妻子说:"你不如把钱袋放在家里,由我保管,你也省点心.不惹麻烦事."
他说:"是呀,我也这么想来着,就把钱袋放在你那里吧.我正好要换身衣服,到邻居家去参加婚礼呢!"
他妻子说:"参加婚礼是好事儿,可是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因为婚礼要闹个通宵,你累了一天了,先睡会儿再去吧."
祖莱革觉得妻子说得在理,便把钱袋掏出来递给妻子,他妻子接过钱袋,随手放到桌子上,接着又去忙着帮助祖莱革脱掉外衣.铺好床,与他一路睡下.
躲在暗地里的阿里.米斯里密切谛视着他们夫妻的对话,眼瞅着祖莱革的妻子把钱袋放到桌子上,待他们睡熟后,便蹑手蹑脚地摸到屋里,偷走了钱袋.祖莱革和妻子沉睡中,梦见钱袋被一只大鸟攫走,吓得猛然惊醒过来,起床一看,好好地放在桌子上的钱袋不翼而飞,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捶胸顿足,又哭又骂道:
"该死的臭婆娘,都是因为你随便乱放钱袋,这活命的钱.抚养儿子的钱,终于让骗子手给偷走了!"他岑寂了一下,又说,"这个骗子手不会是别人,准是那个名叫阿里.米斯里的青年人,因为除了他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潜进咱家门.偷听到我们的谈话.趁我们睡着了把钱袋从桌子上偷走的,我非得把钱弄返来不可!"
他妻子挨了他一顿臭骂,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没好气地说:
"那你一定得把钱给夺返来,否则你就甭想进这个家门,让你在大街上过夜!"
祖莱革瞪了妻子一眼,一脚把大门踢开,走了出去.邻居家婚礼乐器的喧嚣声将他吸引已往,他凑到人群中,无意间瞥见阿里.米斯里正在那里伸着脖子看热闹呢.他暗自高兴地想,偷钱的正是此人,他是跟戴乃孚在一路的.想到此,他轻手轻脚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直奔戴乃孚的寓所.他趁夜深人静,翻墙而入,趴到窗前往里看,发现里面的人都已经睡下了.他在窗下蹲着,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好长时间,大门外有人敲门,他料定这是阿里.米斯里看完热闹返来了,便三步并作两步,将头贴到门边问道:
"谁在外面敲门呀?"
阿里.米斯里在门外道:"是我呀,我是阿里.米斯里呀!"
"钱袋弄到手了吗?"祖莱革装作体贴地问.
"弄到手了!你快开门吧."阿里.米斯里急着要进大门,提高了嗓音说.
门里的祖莱革却要故意吊他的胃口,放低声音.慢慢地说:"那可不行,不见钱袋,怎么能让我相信你的话呢?"
阿里.米斯里认为这一定是哈桑.舒曼在开他的玩笑,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是真实的,便不假思考.急不可耐地说:
"那你伸出手来接吧!"
祖莱革从门缝中伸出手去,接着阿里.米斯里递过来的钱袋,然后从出去的地方翻墙出去,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去参加婚礼了.
阿里.米斯里乖乖地把钱袋递出来过后,站在门外安安静静地等着门里的同伴开门,可是等了一会儿,门里却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他觉得很新鲜,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终于不耐烦了,用双手使劲擂门,把大门擂得山响,在屋里睡觉(sleep)的兄弟们被惊醒了,纷纷起身,揉着眼睛,说道:
"这是阿里.米斯里返来了,一准是他把钱袋弄到手了,看把他乐的,门敲得这么响."
哈桑.舒曼举措快,跑去开了大门,劈头就问:
"钱袋呢,快些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阿里.米斯里笑着说:"你真会开玩笑,钱袋不是在你手里吗?"
"在我手里?"哈桑.舒曼惊奇地问,"是我开玩笑,依然你开玩笑?"
阿里.米斯里见哈桑.舒曼神情不对头,便注释道:
"我拿着钱袋返来第一次敲门时,你在门里问我是谁,我通知你是我返来了;你说:'不见钱袋,怎么能让我相信你的话呢?,我为了证实自己所说是实,把钱袋从门缝递到你手里了.怎么,你把钱拿到手,反而想承认吗?"
"我真的没拿到钱袋."哈桑.舒曼认真地说.他分析了一下状况,断然说道:"钱袋一定是让祖莱革接回去了!"
阿里.米斯里一听这话,便晓畅了一切,他恨得咬牙切齿地说:
"我非得把钱袋给弄到手不可!"
说完,他顾不得歇息,转身跑了出去.他来到祖莱革家门前,见门上了锁,便翻墙出来.他到二楼上看到祖莱革的妻子已睡下,他便用迷蒙药放在她的嘴里,使她很快苏醒已往,然后换上她的衣服,抱起她的儿子,在屋子里四处察看.他看了许多地方,发现一个棕叶编织的箩筐,里面盛着糖饼,这糖饼是他们节日中的美食,还没有吃完.这时,祖莱革返来了,敲响了大门.阿里.米斯里在二楼窗前用女主人的声调,问道:
"谁在门外敲门呀?"
祖莱革在门外说:"阿卜杜拉他妈,是我呀!"
阿里.米斯里说:"你另有脸返来呀?钱袋呢?拿不来钱袋你就甭进这家门!"
祖莱革在门外笑着说:"瞧把你给急的,你就放心吧,钱袋已经找返来了!"
阿里.米斯里说:"我不信,你得先把钱袋拿给我看,我才能给你开门."
祖莱革说:"可以,你把棕叶筐放下来,让我把钱袋放到里面去."
阿里.米斯里把棕叶筐提过来,用长绳子系好,拽住绳子的一头,将棕叶筐放下来.祖莱革把钱袋放进筐中,朝窗户招招手,阿里.米斯里将筐提上去,取走钱袋.他用迷蒙药麻醉倒孩子,用解药在祖莱革妻子鼻孔处晃了晃.然后,他拿好钱,抱起孩子,提着棕叶筐,从原路翻墙出来,潜回寓所.他把棕叶筐中的糖饼分给兄弟们吃,并得意扬扬地让他们看自己诱骗来的钱袋和孩子.兄弟们边吃糖饼,边夸赞阿里.米斯里手段高明.阿里.米斯里对哈桑.舒曼说:
"这孩子是祖莱革的儿子,你先把他好好地藏起来吧."
哈桑.舒曼把孩子藏好,然后宰了一只小羊(lamb),让管家整个烧烤出来,再用布像殓尸一样把它包裹起来.
再说那祖莱革把钱袋放到棕叶筐里,眼见棕叶筐被提上二楼,便放心地在门外等着妻子下楼来开门.可是他左等不来,右等又不来,甚至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便觉得此事有点新鲜,他迫不及待地使劲敲门.他妻子刚刚从苏醒中醒过来,觉得这一觉睡得真香,似乎还没有睡够呢,听到短促的敲门声,她忙下楼,弄清是丈夫在门外,不耐烦地问道:
"钱袋找返来了吗?"
祖莱革没好气地反问:"你怎么还来问我,我把钱袋放进棕叶筐中,不是你把它提到楼上的吗?"
他妻子一听,更来气了,说道:"我根本就没有把棕叶筐放下来,也没见你把什么钱袋放进筐里,我更没有把棕叶筐提上去!"
祖莱革让妻子开门,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里,发现孩子阿卜杜拉不见了,棕叶筐也不知去向,这才回过味来,气得顿脚捶胸打脸,说道:
"又是那个阿里.米斯里!一定是他捷足先登,赶到我的前面,潜入咱家里,假扮你的模样,骗去了钱袋,拐走了儿子阿卜杜拉.没想到他竟比我技高一筹,不行,我决不能让他占了咱们的便宜!"
经他这么一提醒,他妻子才到里屋一看,儿子阿卜杜拉果然不见了,她悲痛欲绝,哭成个泪人儿似的,高声叫骂道:
"你跟他斗来斗去,结果把我那宝贝儿子也斗没了.不行,我得拉着你去见宰相处治你,这种祸事都是你给惹出来的呀!"
祖莱革忙劝阻她,说道:"你别急呀,光哭有什么用?得念头子对付他呀,你等着吧,我保证把孩子和钱袋找返来!"
说完,他把一条长手帕围在脖子上(把长手帕围在脖子上去见仇人,是阿拉伯人显示要与仇人握手言和的一种表示,使对方一见便知他已认错.服输了.),开门而去,赶忙短促地一向跑到戴乃孚的寓所,敲门求见.管家开门让他出去,哈桑.舒曼问他:
"你到临寒舍有何指教?"
祖莱革高人一等地请求道:"我求求你让阿里.米斯里把孩子还给我吧,至于钱袋中的金币,我不要了,留给你们用吧!"
哈桑.舒曼装作万分惊奇的样子,拍着桌子大叫道:
"阿里.米斯里呀,你太不应该了,你怎么不事先通知我那孩子是祖莱革的儿子呢?"
"孩子怎么了?"祖莱革见哈桑.舒曼的神色不对劲儿,便急于知道儿子的下落.
哈桑.舒曼显得无可奈何似的叹着气说:
"大事不好啦!我们怕这孩子饿着,给他许多的葡萄干吃,不料他太喜欢吃葡萄干了,狼(wolf)吞虎咽,结果噎着了,我们七手八脚地抢救他,却没能抢救过来!"说着,他用手指着墙角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烤羊羔,对他说:"喏,那便是他的尸体,我们还没来得及下葬呢."
祖莱革闻听此言,痛不欲生,呼天抢地地扑已往,抱着"尸体"叫道:
"哎呀我的心肝宝贝呀,你死得不明不白,好冤枉呀!这可要了我的命啦,你是我的独苗苗呀,这叫我怎么向你妈交代呀?"
他哭着.喊着,用手摸着,可是他越模越觉得不对劲儿,孩子的胳膊.腿怎么那么细?而且有一股烤羊肉(mutton)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心中迷惑着,沉着打开裹尸布,一看,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哪里是什么孩子,分明是一只烤全羊呀!他转忧为喜,对阿里.米斯里说: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这是拿我开玩笑呢."
这时,哈桑.舒曼把孩子阿卜杜拉抱出来,递给祖莱革,父子相见,分外亲热,祖莱革高兴得不住地亲吻着儿子,爱不释手.这时,艾哈默德.戴乃孚对祖莱革说道:
"祖莱革呀,你把钱袋挂在店铺的显眼处,招惹那些贪心不足的人们去摘取,并说什么,谁能把这钱袋骗取到手,钱袋中的两千金币就归谁所有.现在,阿里.米斯里已经把钱袋弄到手,钱袋中的金币就该归他享用了."
祖莱革已经得到了儿子,这是他的无价之宝,至于钱袋中的金币,他也是需要的,可是为了如约,他只好说:
"行,钱就归他好啦."
"我可不要钱,"不料阿里.米斯里却不赞成,他郑重其事地说:"我要的是你的外甥女戴乃白呀,请你把钱收回去,把她许给我吧."
祖莱革忙不迭地说:"你不要钱,这太好啦!"
这时,众兄弟都围拢过来,争先恐后地对祖莱革说:"我们的好兄弟阿里.米斯里既然看上了你的外甥女戴乃白,我们都愿意替他通过你向她求婚,请你做主,就让阿里.米斯里和戴乃白结为夫妻吧."
"我可做不了主,"祖莱革得到了儿子和钱袋,反而拿起架子来了,说道:"我顶多能对戴乃白劝说一番."
说完,祖莱革抱起儿子.拎着钱袋就要扬长而去.哈桑.舒曼拦住他,问他:
"这么说,你是赞成阿里.米斯里和戴乃白的婚事了?"
祖莱革狡诈地眨巴着眼睛,把脑袋扬得高高的,说道:
"我赞成戴乃白同能够按她的要求交付聘礼的人结婚!"
哈桑.舒曼紧追一句,问道:"那么,她想得到什么聘礼呢?"
祖莱革不可一世地说:"你们听着,戴乃白曾发过誓,说她这辈子只希望同一个能够替她夺取犹太人尔孜勒图的闺女卡迈伦的衣服.王冠.腰带和金拖鞋的人结婚!"
祖莱革说完,收回一声怪笑,随后便挺胸昂头大步走出去了.
阿里.米斯里听完祖莱革的话,心里"格登"一下,变得十分重重的.可是他既已打定了念头,就决不改悔,他沉思一下,便对众兄弟说道:
"我今晚就要设法把卡迈伦的衣服.王冠.腰带和金拖鞋弄到手,否则的话,我就没资格向戴乃白求婚了."
可是兄弟们却不主张他去,纷纷劝他道:
"你千万别去,如果你执意前去,恐怕是有去无回了.因为卡迈伦的父亲(father)尔孜勒图是个刁猾之人,他能借助鬼神来施展魔法,他不仅神通宽大,而且十分富有.他在城外有一座宫殿,是用金砖银块垒成的,这座宫殿还能不时发生转变,当他住在宫殿里面时,整座宫殿看上去,外表与普通住房毫无二致;可是当他不住在宫殿时,整座宫殿便隐没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未有过什么宫殿似的.他对独生闺女卡迈伦爱若掌上明珠,巴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他千方百计地从各地宝藏中弄来那套衣冠,平时就放在一个金托盘中.他曾当众夸下海口,说道:
"'埃及的骗子.伊拉克的窃贼.波斯的强盗们,你们都会在哪儿?你们都听好啦,谁能把这金托盘中的衣冠骗取去,那么这些宝物就归谁所有.,新闻传开,一些贪图金钱宝贝的人,都为了得到这一金盘子宝贝而不惜冒生命危险,他们一个又一个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前去一试身手,却没有一个得手的,反而被尔孜勒图抓住,施以魔法,不是变成毛驴,就是变成猴子(monkey).所以,你要特别当心自己的生命,千万别去白白送死."
阿里.米斯里却不把这些劝告放在心里,他刚强地说:
"我的念头已定,决定去把卡迈伦的衣冠弄来,好装扮戴乃白,让她变得更加鲜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