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认为,他是她萦绕不去的初恋,从看见他第一眼开始。
她十六岁的那年炎天,他随父母搬来,做了她对门的邻居。每日早晨,他们在楼梯上相遇,相对笑笑,无语,然后,在楼下的拐角合并,他向左,她向右,去两所不同的学校读书。
上课时,她想象着他一跃一跃下楼梯的样子,走神使她常常被老师叫起来罚站。然后,她像一棵安静的小树苗,站在那里,想得更是专注,两眼都是明媚的阳光,嘴角微微上翘。
那段时间,她的学习成绩下降得厉害,老师和父母都找不出原因。他是藏在她心底里最美好的秘密,连最要好的同学都不通知。
转机发生在十七岁。那天她放学回家,发现忘记带钥匙,她傻傻地站在门口等父母时被他发现了,他大大地拉开门,问她怎么了。她说了,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委屈,就嘤嘤地哭了起来,他有点手足无措,也不会安慰,只是一个劲地请她进家坐着等父母。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比天籁还美的声音,觉得他的家里,连一只陈旧的小板凳都是温暖的,那套不大的房子,简直像天堂那么美好。
据说,爱一旦被启动,再普通的场景都会有天堂的氛围。
因为镇静,她洒了两杯可乐,在尴尬的手忙脚乱中,她险些不记得他曾说了什么,唯一记取的是他也是明年参加高考,他的理想是北大。
她牢牢地记取了北大,就像教徒记取了耶路撒冷,因为,那是他们的圣地。
从那以后,为了北大她发奋读书,就像教徒为了去耶路撒冷朝圣而不惜披荆斩棘。
一年后,她如愿以偿地收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在拿到通知书的刹那,她多想冲到对门,通知他这个新闻。但是她忍住了,想,留个悬念吧,等上北大报到后,在校园里相遇,大概更符合爱情开始的要素。
那年秋天,她揣着希望,在北大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收获的,全是失望。
直到在冬天的深处碰到了林,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他总在宿舍的窗子里看她,他从未见过这样喜欢散步的女生,无论寒风多么凛冽,无论雨雪怎样肆虐。
她像一道鲜艳的景色,在每个傍晚,徐徐流过他的窗前。直到冬天的深处,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一连几天,不见了她。
林先是猜测,后是担忧难耐,沿着早就打探好的路线一路找到她的宿舍,才发现她病了,发烧让她面颊绯红。
面对陌生的他,她是错愕的,他磕磕绊绊地自我介绍完了,就红着脸跑出去,很快,就拎了一个巨大的西瓜跑返来,一言不发用勺子挤西瓜汁。
同宿舍的女孩儿子都羡慕得不行,纷纷尖叫着打趣他们。
然后,他们成为朋友。她知道林有多么爱她,但是她无法忘记那个男孩,一向保持用对待朋友的礼尚往来对待林。而林呢,像那个守在树下等待兔子(rabbit)撞来的老农,有的是耐心和憧憬。
她的心,如向火的冰淇淋,逐渐被融化。在林的关爱里,她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领悟到,美好的爱情是两个人一路参与的事,单相思,是种被煎熬得越来越浓却徒劳无益的毒药。
那年暑假回家,在楼梯上遇见他,问过才知,他读了上海财经,没读北大。
他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她笑了笑说没有什么,临了,又说了句谢谢。
他有些讶异,不知她为什么要说谢谢。
她的谢,那么真诚。爱情是多么美好,大概它结出的果子,未必是相爱花开,但,爱会给人力量,倘若她没喜欢过他,就不会那么在意他无意中的一句话,为读北大而奋发;如果,不是为了在校园中碰到他,她就不会去散步,就不会成为林眼中最美好的景色。
是的,请我们一定要感谢发生在生命中的那些爱意萌动,不必哀伤缘分的最终离散。每一场失意,都是为了更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