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周，每当我独自一人，打印机里都会吐出一张纸，纸上写着关于爱情的箴言。这是谁干的?5张打印纸在我手里，我望向那台神秘的打印机—— 打印机 星期一上午的忙碌已往了，同事们三三两两结伴下楼吃工作餐。作为部门副主管的我，习惯比别人迟5分钟，主要是避开电梯高峰期，其次可以扫视一番同事们的格子间，看一看是否有哪位把钥匙插在抽屉上未拔：对财务部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坏的坏习惯了。 最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搜检一下，桌上的公用打印机突然之间开始打印，慢慢吐出一张纸——纸上用一号字体打印着：当你和她在一路时，你会冒充不注意她，但是当她离开你的视线时，你会急着寻找她…… 我心里突地一跳，镇静地抓过这张纸，环顾左右无人，低头又看，纸上确实就写着这么一句话。这是谁干的?是给谁看的? 一定是谁跟我开玩笑。是酸菜余?周胖子?F5?小歪?张美美?……可他们干吗要跟我开这个玩笑，难道是看出我喜欢她?这不可能!我根本就一向躲着她呀。 办公室恋情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想一想吧，每日空上班都会在一个办公室，回家以后依然跟这个人在一路，那有多难受?我曾经警告过一个跟同事谈恋爱的朋友：现代爱情很长久，据说能维持三年，而办公室恋情缩短为一年，而且很轻易搞得公私难分。这岂是一个专业人士的所为? 心不在焉地吃午餐，心不在焉地碰翻饮料，用餐巾纸擦桌面的饮料。我迫不得已承认，不管这张纸是谁打印给谁的，但确实把我的心事说中了。我对她的关注，自以为不露声色，其实恐怕就像餐巾纸上的饮料痕迹那么显明。那一句话全说中了。 当她生病时 安雅有点发烧了，而且打了个喷嚏，大家都吓坏了。我着急地上前，要把公司前段时间发给人手一个的体温计给她用。她捂着嘴，连连摇手，躲着我，示意我不要靠上前。我觉得心里一酸，恼怒地吼：怕什么?我不怕你怕什么…… 闹钟把我从梦中吵醒。一个晚上做了许多梦，乱七八糟的，歇息得很不好，但我依然在6点半起来，洗漱后出小区，在江滨大道上开始晨跑。早上8点前我会洗完澡离开家，出门吃早点，而后步行15分钟到公司，因此我总在8点40分左右到公司。我往往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人。这显得我是个工作狂，但我只是不知道如何打发这20分钟而已。 朋友们取笑说：这个年代居然有每日早上6点多就离开床去晨跑的人，这样的生活康健正常到不像话的程度，因此可以断定此人是非常BT的、非常不正常的人! 打印机上有张纸，我马上抽出，纸上依然一号字打印着：当她受伤或生病时，你会体贴她，替她着急。 我手上的私事包掉到地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力气。我觉得自己要瘫掉了。 追念一下，安雅进公司不过三个月。没见她生过病，有一次她手上贴着风湿膏来上班，她旁边的小歪问她怎么了，事先自己竖着耳朵听到她注释：跟同学去打排球把手扭伤了。 10分钟后，我借口到人力资源部查资料，打车到附近一个有名的私人诊所开了瓶据医生说是“世界上最好的治跌打扭伤的外用药”，一路急赶——这依然我5年职业生涯中第二次溜班干私事，上一回我妈来看我，赶去接她忘了请假。 回办公室后，隔了一会儿，一拍脑袋，我用好几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哎呀我想到来了，抽屉里有瓶跌打药，安雅你看一看用得上吗? 走到她边上，她隔壁的小歪，那个鬼精鬼精的女孩儿子歪着头问：你怎么脸红红满头汗? 公司里的那些司马昭 星期三这一天，我漫不经心。打印机里每吐出一张纸，我都条件反射地去拿。但直到快下班都没看到那种我又怕又爱的A4纸。 安雅刚进公司，公司所有单身男士的眼睛都刷地一亮，午餐时间一切在讨论“财务部新来的女大学生”，而到财务部核对扣款、问讯财务规定的人数开始激增，以前可都是电话询问，哪儿见他们腿那么勤了——这些司马昭!她是个长发及腰的妹妹，在路上看到的她，总是双手交织把一两本杂志、画刊抱在胸前，一张特别干净的脸，对了，她就像韩国言情片里走下来的女孩儿子。而且待人很有礼貌，总是语笑嫣然的神情。 公司这些自夸白领的男人，见多了职业女白领和酒吧里张扬的女魔头，哪里见过安雅这样的女孩儿?都明着暗着找机会接触她，邀请你吃饭和泡吧的险些没断过，她倒是并不全都拒绝，有时候也欣然赴约，每当听到她赞成赴约的决定，我止不住乱冒酸气，以至于晚餐没胃口。之后仔细一想，像是全是有男有女，好几个人参加的个人运动安雅才去。部门里自认帅比F4而被取了“F5”绰号的黄良俊，三番五次地独自邀请，也从未成功。 电话铃声把我拉回现实，是部门魏总的电话，语气温顺：“……这份报告，恐怕有些疏漏，你到我办公室来拿回去搜检一下。” 这就是开小差的后果。报告是安雅撰写初稿并提供数据。因此她得留下来与我一路加班了。古人说祸兮福之所倚，古人真牛啊! 加完班走出大楼已是近11点，我正想拦车送她回家，她说：一路走一走吧? 于是我们在车稀人少的大街上漫步，我不是擅长言辞的人，她也一样，就那么慢慢一路走。过一条街就是江滨大道，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陶醉地微笑，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有一股温柔的暖意在我周身流动。 我愿意永远这么走下去，真的。 怅然若失地回到家，把自己扔到床上，浮想联翩。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想到她向我借《钢琴家》的影碟，马上跳起找到，打开私事包放好，突然之间看到包里有一张打印纸，抽出一看，上面打印着：当她与别人出去，你会感到吃不知其味；你喜欢和她两个独自漫步。 手机全天候 明天打印机吐出的纸上是：你晚上从来不关手机，只因为她可能打电话给你。安雅刚进公司不到两周，一次部门饭局，她说偶尔失眠时真想找人说说话，部门7个男士争先恐后地表态可以找自己，我也笑着说了一句：我一贯24小时开机，接待来电。 那天开始就改变了睡觉(sleep)关手机的习惯，而她的确也在深夜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诉苦被一只蚊子(mosquito)骚扰；另一次是台风的晚上，我拿着手机凑在音箱边上，放音乐给她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是靠着音箱睡着的。 现在我得说，我猜测这些全是安雅打印给我看的，纵然这是正确猜测而不是一厢情愿的理想，那么拿出财务分析的认真态度分析一下，我有什么值得她爱?是什么吸引了她? 我想，也许是我身体康健，这与晨跑以及喜欢户外运动有关，但我不是帅哥，我只偶尔参加聚会和饭局，不喜欢夜生活，宁愿一个人回到我的小窝看书，大概摆弄我那台小天文望远镜跟踪月亮。也就是说，我是个有趣的家伙。 这分析让我很沮丧。爱不能分析!我对自己强烈抗议。但是，又怎么注释办公室根本无人，打印机却吐出我心底最深的秘密? 答案E 星期五，这是一周的最终一天，大家都不太忙，把这周必须做完的事收个尾，等着周一一上班就交上去，而后就是整理手头的事，属于较迟钝的工作节奏，气氛也轻松，这也是海归派老总比较中意的“企业氛围”。 安雅刚进财务部的前两个周五，没办法完成必须一周结束的分内工作，我很温顺地通知她，没有人能够马上上手。陪她加了两个周末的班，耐心地分析息争释她的职位和工作特点。带新手是应该的，但如此耐心，也是有“她是安雅”这个原因。现在，她已经完全跟上了，把自己手头那份工作做到一流——只出过一次显明错误，就是前天的报告。 是确有其事，依然我自作多情?总觉得明天老是与她的眼光相遇，而且她的脸上显出一种动人的红晕。 明天打印机会送来什么呢?正想着，打印机响了，纸上打印着第五条箴言：你总是想到某个人，那么为什么不约她一路度周末呢?我机器地整理着下周安排给各人的工作，脑子里猛烈地斗争着，给自己鼓着劲。终于我挪到电脑面前，打下如下字：我知道60公里外有个海岛，岛上有个小村庄，有真正的海鲜和白色沙滩，周末愿意和我一路去玩上两天吗?选择题：A.愿意。B.周末有事，不能去，下周吧。C.多叫几个同事一路去吧。D.我不会游泳，海鲜过敏，所以不去了。 打印出来后夹到一沓资料里，送到安雅格子间里，说：一些资料，你先了解了解。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点着一根烟，等待判决。 回座位，她送回资料，我不敢看她的脸。翻出那张纸，ABCD全被打叉，她加了个E：以上皆不是。一路晚餐订打算，打算不写意就不去。 跋文 她果断否认那些是她打印的，现在依然如此。而且笑我：是你的幻觉吧?编故事给我听吧?挺好玩的，没有人在场怎么会自动打印呢?你离开公司以后可没发生过这种事儿! 那我就不晓畅了。 之后，一个玩电脑的朋友对我的迷惑表示鄙视：怎么不行?别说是安雅，高中生都会，不就是写个小程序，随你设，爱什么时候打印就什么时候打印，太轻易了，嗨，你们这帮没文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