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偶遇了南瓜屋,本来没有想写什么,可是只看了这个话题的题目,就已经泪流满面。
我的父亲(father),生于1950年,属虎,我属猪,83年的;打我四五岁记点事起,就总听见家里的人说属虎的人命硬,多灾多难;而之后,父亲的命运,似乎印证了这句话,而他这一辈子,也都是用他印在骨子里的不屈不挠在和命运斗争。
七岁以前,是我生命中还没有感觉到苦难的时光,那时的父亲,就是我和弟弟眼中的超人。我家在贫瘠的山村,那个年月物质贫乏,父亲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只上到小学,但是他天生像是对学问充满无比的敬意和膜拜,字写得很好,毛笔字也写得不错。他年轻时,和上山下乡的师傅学了做衣服,学了绘画,他做中山装和旗袍都很拿手,他一个大男人,用丝线绣的花朵儿生动有趣;那时,我家有村里少有的缝纫机和锁边机,无数个夜晚,我和弟弟都是在爸爸的缝纫机的哒哒声中睡着;家里所有的废布头,他都能宝物利用做成艺术品一样的各种垫子;他个子不高,但永远干净利索,白衬衣的假领子永远雪白;他凡事要强,又聪慧善良,不只是做衣服上,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他都有常人想不到的巧妙心思。他自学里理发,茶余饭后,总是为乡亲们免费理发;他会做木匠家具,乡亲们修房子,他总会去帮忙;他可以修各种农具,也会嫁接治理果树,我记得家里一颗李子树上曾经同时结出五六种果子;他给弟弟做弹弓和木头手枪;用碎布头给我拼布娃娃和小狮子(lion);教我和弟弟写简朴的字画简朴的话,每次只要他骑着他的大28自行车出门,我和弟弟就充满期待,因为每次他返来,车铃铛一响,我和弟弟就会从他的自行车兜子里翻出好吃的,像糖豆、小饼干、爆米花。那时的日子,简朴的不能再简朴,母亲勤劳朴实,父亲虽是一介村夫,却也有他特有的浪漫主义情怀,我们一家四口,虽然清贫,却不觉得苦。
然而一切幸福,止于1990年,我七岁的那个炎天,父亲给人家帮忙,从屋顶摔下,从此腰部以下截瘫了。没有任何保障,都没有任何赔偿,父亲和母亲只是一味的善良,接纳了命运。父亲住了快两个月的院,只有母亲在医院陪他,我和弟弟在家靠亲朋挚友管些吃食,聊以度日。听说父亲的手术做个十几个小时,之后麻药超量了,父亲就硬扛着,牙齿咬的咯吱响,但是也没流泪。弟弟每日问我:“我们另有爸爸吗,爸爸会死吗、?"我说::"爸爸不会死,会返来的",其实,我心里也只有无边的恐惧感。
之后,爸爸终于返来了,却只能躺在炕上;他每日只是重复一句话,让我死喽吧;然后就是晚上白天都不停停的,他很绝望,他才四十岁,他和妈妈都是晚婚,三十三岁才生我,却在人生中担子最重的盛年倒下,于我们,于他自己都无异于天塌了。但纵然这样,我没见父亲流过眼泪,我知道他心里总有那么多的不甘心,他拼命的康复锻炼,终于在四年后靠着双拐站了起来;之后给他复查的医生说,这已经是很大的奇迹了,当初他的双腿是应该截掉的,是父亲固执的请求,才没有截肢。父亲生病后,不但所有的农活都落在了母亲的身上,我们更是日日夜夜的背负着为他治病借下的天文债务。父亲稍微能动以后,就拖着两条腿去附近的地里,做利索能及的农活,他往返走不动不方便,就只带一壶水,正午也不返来,到晚上才回家。我和弟弟则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为家里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家人,就像风雨飘摇的漏水的破船,艰巨行进,但是父亲说,他不再绝望,他觉得我和弟弟就是他们生活的希望。
一晃多年,我和弟弟成人,辨别上了大学,成家立业,我们这个家,算是逐渐的走出阴霾,可是这时我才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发现,我影象里那个总是衬衣领子很白的爸爸,那个无所不能的有着超能力的爸爸,已经完全是一位耄耋老人的样子。他真实年龄并不很大,但常年累月的风吹日晒,比同龄人显老的许多。他曾经浓密的黑头发变成为灼烁的秃顶,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不过,他的眉毛上长出了长寿眉,看着很慈祥。我们总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该享福了。而命运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父亲,2016年七月,仅仅是一一场大雨,一个跟头,又让我可怜的老父亲再次卧床了,他的股骨颈骨折了。时隔二十多年,一个本就残疾的老人,一个已经不能正常行走,饱受命运摧残多年的男人又一次卧于病榻。他的命运,像是被老天爷掐着时辰似的掌控着,刚有一丝灼烁,刚刚有一点喘息便又将他打回原形。可是这一次,我顽强的老父亲,依然没有哭过,他依旧刚强,依旧心怀希望,他说他还要陪着我们陪着他的果树呆三十年;半年后,父亲又拄着双拐占了起来,他又一次扳住了命运的手。
总以为,日子这样就可以消停一些了吧,父亲又重新回到老家的小院子,可以凑合下地,每日看一看他的果树,我们也以为,两位老人多年受苦受累,总该有些安稳的日子了吧,我这个一生命运多舛的爸爸,总改歇歇心了吧。可是,2017年五月,母亲节的前几天,我同样操劳了一生的母亲突发了脑溢血住院了,索性这次是脑室出血,母亲不但保住了命,还规复的不错,可是2018年元旦,母亲又再次脑出血住进了ICU病房。母亲在ICU病房住了30多天,一向苏醒;医生交代说让家属来看一看,之前父亲因为本身身体就不好,又怕受不了刺激一向不肯来医院,这次我们做了最坏的打算,把他接到了医院。在ICU病房的玻璃窗外边,我的老父亲,拄着拐的手一向抖,一句话不说,望着浑身插满管子的母亲,只是不停地流泪。我的爸爸,我的父亲,这个刚强了一辈子男人,这个并不伟岸但是却在我心中无比伟大的男人第一次当着许多人的面,肆无忌惮的的放任他的泪水。也许,太多的话,太多的委屈,太多的对这一生的命运的无可奈何,都能化成泪水无声的流淌。他的眼里不是绝望,是孤独无助无可奈何的无望;而我们,作为子女,在病魔面前,都是一样的无可奈何。
这是我三十多年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之后的结果,比我们想象的好一些,母亲挺过了这一关,出了院,但是成为植物人差不多。父亲对母亲说:“前三十年都是你在照顾我,以后的日子换我照顾你”.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本该一路照顾他们两位老人,可是倔强的父亲,却总觉得他和母亲是亏欠了我和弟弟的,总是说不想再拖累我们,他用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强和毅力,一次一次的站起来,而且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照顾着我的母亲。
父亲节,母亲节,都是能让我的眼泪止不住的节日。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最普通最寻常的农民,也都是最能吃苦,最能无私奉献最善良可亲的爸爸妈妈,他们的一生,隐忍善良,受尽了无数坎坷,却依旧满怀着对儿女们无限的爱意。惟愿以后的岁月,对我可爱可敬父母亲多些温柔静好,而我们,要珍惜每一天有爸爸有妈妈的日子,所有的爱,趁着父母还在去表达,所有的陪伴,趁父母还在不要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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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难免会不经意间被灌一些鸡汤,比如"希望自己成长的速度能赶上父母老去的速度。""十年前,周围的人会以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