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的大桃小桃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大桃是姐,眉清目秀,娇小玲珑,一双巧手绣出的胡蝶(butterfly)翩翩飞,鱼儿水中戏。小桃是妹,丰满妩媚,野性十足,一副好嗓子唱得百花开口笑,云儿痴痴游。每当,大桃小桃打人群里走,后生们眼里着火嘴上烧,若能娶到鲜嫩嫩水灵灵的大桃小桃,下辈子当牛作马也值哩!可惜潘老汉看得紧,想把一对仙桃儿卖个大暴徒家,咱们这些穷后生只能做白日梦喽。 媒婆花姑登潘家门了,后生们懊丧地议论着,不知道仙桃儿要被哪个摘去了。几天后,潘家堂上迎来了镇上的大富人邵仁义。五旬开外的邵老板去年春上死了原配夫人,正预备续弦。邵仁义的到来让潘老汉笑脸可掬,马上唤来了大桃小桃两姐妹见过邵老板。大桃施礼后羞答答落座一旁绞着绣帕,小桃却站在那儿把邵老板从上到下打量个遍,最后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这一眼把邵老板的灵魂勾去了七分。眼前这只水蜜桃,体型饱满匀称,杏眼似喜似嗔,特别是薄绸衫下两只丰盈的桃儿摇摇欲坠。邵老板看呆了,嘴里喃喃细语低语,花姑忙附耳过来,只听邵老板嘴里不断重复两个字“大桃”,花姑心领神会般对潘老汉一阵耳语,喜得潘老汉一再摇头。
八月十五月圆夜,一顶八抬大轿迎走了泪水涟涟的大桃。小桃气咻咻地在屋子里撕扯着东西不出来,潘老汉笑她说,莫眼气,以后爹给你也寻个这样的大暴徒家。小桃不答话,撕扯东西的声音更响了。潘老汉骂了句,这妮子越来越没管束了。也不真管她,径自走到堂上忙着清点邵老板送来的彩礼。
大桃嫁给邵老板后,人非但没有丰润反而消瘦憔悴了许多,一年来都没有回过娘家门。小桃每次去看姐姐,大桃都是未语泪先流,小桃也不问,只恨恨地说我早料到他不是什么好鸟。
在那个白雪皑皑的冬天,大桃去了,死时手里还攥着一块鸳鸯绣帕,几滴鲜血染红了绣帕,仿佛鸳鸯的滴滴血泪。小桃拾起姐姐的绣帕,没掉一滴泪,杏眼射出两道冷光直戳邵老板心窝子。邵老板沉着以袖掩面,哭诉说大桃死于痨病,可怜没留下半个子嗣。潘老汉心痛闺女(daughter),也心痛从此断了这门阔亲戚,捶胸顿足一阵嚎啕。幸亏邵老板安慰他说,大桃虽然不在了,可咱们的亲戚情分还在,以后我仍会把您当岳丈来孝敬的。
邵老板一年未娶,还时常带着厚礼来孝敬岳丈,潘老汉总觉得自己亏欠邵老板太多。
自从姐姐大桃过世后,任谁提亲小桃也不嫁,急得潘老汉生出好几场病。于是拍着桌子问她口供,你到底要嫁哪个?小桃眉一挑,眼一扫,话一抛,就嫁他!把正在饮酒的邵老板呛得直咳嗽,潘老汉却转怒为喜,笑说,爹早有此意,就怕你不依。既然你愿意,仁义这里我就给做回主,也算替你姐姐还债吧。
邵老板又惊又喜,冒充谢绝了一番,最终择了个良辰谷旦把小桃风风光光娶进了门。每日里与小桃有说有唱,把酒言欢,日夜缠绵,好不逍遥。
一年后,小桃产下一子,邵老板欢乐得过了头竟然一命呜呼,后生们背后骂他是贪心遭报应。花姑摇摇手,反驳说,他是大桃吃多了撑死的。众人不解,大桃不是早,就去了么?花姑笑骂,这个邵仁义当初相中的是小桃,那是他眼馋小桃胸前那两只大桃儿,嘴上就喊出了大桃的名字,害我妻子子会错了意,他把大桃娶回去才知道闹错了,还把我的谢媒钱扣了一半。你们想,大桃长得那么小巧,胸前的桃子能有多大,少不得挨打受骂冤屈死。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还没等邵老板下葬,邵家大院燃起熊熊火光,火借风势足足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早才熄,昔日雄踞一方的邵家大院化为一片废墟。众人无不担忧小桃母子的安危。找遍废墟发现只有一具被烧黑的骨架,不用问就知道是邵仁义的。有人说小桃带着儿子出走了,和她一路出走的另有邵老板家的小店员,也就是那个与小桃青梅竹马的年轻后生。
春去秋来,邵家大院的废墟上长出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朵朵粉红云霞般的桃花引得蜂蝶无数,一个又一个饱满水灵的桃子煞是诱人。有嘴馋的后生摘下来尝过,只咬了一口,脸就变了颜色,嚷嚷着,这桃子咋比黄连还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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