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觉得在那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城里,一定会更轻易发现现代遗址和文化层。可是我来此地考察快要一个月,连民国瓷片都没有发现一片。
我想这次大概又要无功而返了,不但如此,还要遭到同学和导师的耻笑。想到这里过后我不禁懊悔自己当初的独断专行了。
但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僵局竟然在我离开这座古城的前一天被打破了。
那天下了一整天的蒙蒙细雨,到了傍晚雨虽然停了,但是空气中却笼起了一层蒙蒙的薄雾。我事先正坐在由郊区赶往市区的13路公交车,目光呆滞的望着车窗外绵延起伏的雾山。
公交车内的乘客已经非常少了。因为从郊区通往市区的长线车往往下班比较早,下午六点钟景色已是末班车了,更况且明天这种鬼天气,所以事先车上加上司机一共就四个人。他们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摆弄着手机,车内死寂沉沉,偶尔收回公交车僵硬的系统提示音:前方到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过后,车窗外的景色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一变,大山间霎时出现了一条干涸的巨大河滩。透过车窗我隐约看到河滩上有些瓦砾般的东西。看到这些过后我又惊有喜,因为干涸的河滩正是储藏历代文化痕迹的风水宝地。但新鲜的是,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有发现这条如此宽广的河滩呢?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公交车系统声音就开始提示:平匪坡 ——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一溜烟跳下车去,想着趁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但愿能在河滩发现点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河滩的确很大,在朦胧的薄雾中有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感觉,踩着遍布瓦砾的鹅卵石河滩我险些压迫不住不住心里的喜悦。随手捡起一片青花瓷片,竟然是洪武连枝菊图,这种青花瓷虽然很常见,但是却弥补了我这一个月以来的遗憾。我接着又捡了几片,有南宋吉州瓷片,有明宣德青花,清顺治扁壶碎片,另有一些残破的铜钱。经推测这条河是经过宋至清初的文化层一路冲积而来,所以留下了从北宋吉州窑到顺治青花扁壶的残片。
我一路向河滩的纵深处走着,直到在一处栈桥边发现了一座残破的山神庙。
因为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险些完全暗了下来,以至于山神庙的灯鲜明得格外刺眼。我不禁感到一丝新鲜,难道这荒山野渡处的残破山神庙还香火不断?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朝着山神庙走去。
伴伴随着灯光越来越近,我看到虚掩的庙门里像是坐着一位老者,隐约看到他正在屏息端坐,像是电视中修行的道人一样。我不禁感到惊异:“难道当今功利社会之外,山野之中,还真有相传说中的修行之人?但是片刻过后我又觉得自己的念头非常可笑,没想到我的思想竟然是这么的幼稚,难不成自己真的是小说看多了。想到这里我又认为这庙中的老者大概是栉风沐雨的乞丐,大概是来此烧香祈福的村民罢了。
我怀着浓重的好奇轻轻地敲了两下庙门。
“我这个地方还真是很长时间没有人来到访过了,请进吧!”深山古庙,万籁俱寂,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间声如洪钟,着实让我心头一颤。
走进庙门过后我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山神庙,而是一座关帝庙。庙中青砖铺地,香案整洁,案上一对白烛扑朔,香炉之中青烟袅袅。青砖中心,关帝面前有一圆形草蒲团,老者就在上面席地而坐。
于是我说明来意过后就问老者为什么此时此刻会独自一人在这深山野庙之中。老人笑着说:“你看这里的情况,依山傍水,远离喧嚣,我这么大岁数了,在这里终老不是更好吗。来来来,请尝尝我这山里的茶水,看一看是不是比外面的甘醇,说着就起身然后变戏法发似的从香案下面拿出了一套紫砂茶具,并亲自生火烧水。
我想,在当今社会倘若真能做一个像老者一样的闲散人也着实不易。想我们村子的王大爷都六十多了还整天在胡同里骂街,影响不好就不说了,还气的自己整天生病。想到这里不禁一丝崇敬之感油然而生。
我也找了一个草铺团,席地而坐,一边品茶,一边向老者报告着我这一个月来寻找文化层的艰辛。老者坐在蒲团上,单手撑地,侧歪着头,眯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听着,烛光下隐约约约我看到他眉心处有一丝黑线,像是隐约游弋的小虫子。
“那你们一定是研究历史用的吧?”老者听后笑着问。
“对,每一片瓦砾都是历史的沉淀,每一枚铜钱都能道出历史的变迁。”我回答道。
“那如果连破砖烂瓦都能还原出以前的故事,可真是咄咄怪事了。”老者一边给自己倒着茶一边摇着头说。
我不晓畅老人为什么会这么说,于是我就把所学到的有关文化层断历史的知识,已经当今先进的考古仪器给老者简朴的讲了一番,老人听后连连摇头。接着又从口袋摸出三枚铜钱来,说道:“这是我在河滩散步时捡到的,你看一看这都是什么朝代的啊?”
看到老者拿出铜钱,突然之间一种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因为铜钱里的玄机可是非常深奥的,铜钱历代通用,每一枚铜钱都有着辨别的故事。不光如此,有些稀有的铜钱更是代价不菲,二零零七年单枚靖康通宝就已经拍出了七十三万元的高价。再加上我对铜钱颇有研究,于是我迫不及待的接过老者手上的铜钱。当我看到铜钱上辨别的文字时我震动了,它们辨别是利用通宝,昭武通宝和洪化通宝!
因为带这三种年号的铜钱在历史上铸币时间非常短,所以以至于其中任何一枚都非常的难找,新鲜的是这三种年号竟然被一个老人连到了一路。于是我忍不住叫了出来:“三藩铜钱!
“这是哪朝哪代的钱啊?”老者压低了声音紧接着问。
我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清······清康熙年间。”
“不对,是周!”老者瞳孔骤然变大,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提高嗓音。
我吃了一惊,于是那个风雨飘扬的时代进入了我的脑海:清康熙十二年,平西王吴三桂反,铸利用通宝铜钱,康熙十七年,开国号周,改元昭武,铸行昭武通宝······康熙二十年,清亡周,洪化天子吴世璠自尽身亡。
三枚古币凑在一路着实不轻易,于是我问老人卖不卖。老人品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你喜欢拿走就是了,接着就把三枚铜钱一字摊在了我的面前。我捧起来三枚铜钱过后如获至宝,兴奋不已,并连连道谢。
“你觉得昭武天子是个怎样的人。”老者冷不丁的问道。
没想到老人还真是个隐于深山的贤士,不光能看破尘世,还能通晓历史,想到这里我不禁对老人刮目相看。
“吴三桂本事大奸大恶之人,虽然当了天子但是却留下贪生怕死,不忠不义的千古骂名。”我侃侃而谈。
老人此时正侧歪着脑袋,双眼已经眯成为一条缝,并摆手示意我持续讲下去。
于是我开始引经据典的娓娓道来:一六四四年,李自成兵临北京城下,十万弁急之中,手握重兵的明朝将领吴三桂却在北京城外迟迟不前。终于等到北京城坡,崇祯天子在煤山自杀,吴三桂预备投降李自成大顺政权。之后又因吴三桂放不下一名歌女陈圆圆,继而冲冠一怒,又转身投降了大清政权。过后他跟随清兵南征北战,屠戮同胞几十载,可谓是为清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在快要花甲之年又起兵造反!由此可见,吴三桂可真是个望风使舵,无利不图的小人!
引经据典过后,我感觉自己所报告的简直是天衣无缝。但是在闪烁的烛光下我看到老者微微紧皱了眉梢,他眉心处那道玄色的印记被折叠成为新鲜的图案。
“成王败寇。”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又瞥了一眼烛光下阴晦的关帝石像,接着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天理昭昭啊!”
看到老者如此反应,我顿时感觉他一定另有故事要讲,俗话说兼听则明,于是我正了正身子,预备洗耳恭听。
老者依然眯着眼睛,却斜视着关帝石像,换了一种苍劲低沉的语调接着讲道:他本是一户寻常商人家的孩子,在那个沧海横流的年代里本来凭着家底,也可以风不着雨不着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但是他的父亲(father)却把他推向了那个时代的风头浪尖。内忧外患之时,他父亲毅然变卖了所有产业,随后拉扯起了一只铮铮铁骨的队伍,出现在抗金战场的最前线。吴家军,没有军功,没有钱粮,只凭着一腔报国的热血。终于,在天启二年天子看到了吴襄的忠勇,于是吴家从此走向了仕宦之路。
受他父亲的熏陶,于是他从小就立志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你说的是吴三桂和他父亲吴襄的故事?”我问。
“不错”老者微微点点摇头,接着讲道:崇祯三年,他十八岁,在一次战斗中其父深陷重围。大小将领无一敢冲进敌阵解救,就连事先明朝大将祖大寿都连连摇头叹息。本来,那一次吴襄是必死无疑。而他却单枪匹马冲了出来,以十八岁的年华书写了一出勇孝的传奇。于是父亲被救了出来,他也因此被朝廷发现和重用,于是开始了他传奇的马背生涯。
老者从吴三桂中武举一向讲到他官拜山海关总兵。其语言时而厚重苍劲,又时而明快柔和。使我听得渐入佳境,庙内的空间也仿佛渗进了明末战场的气息,庙外的深山夜风咆哮,竟宛如彷佛战马的嘶吼。老人讲的如此精彩,若不熟悉吴三桂的,还真以为他在报告自己的往事。
“过后他南征北战,屡立战功,一路升迁,以二十六岁的年华就官拜宁远总兵。时光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就到了一六四四年。”老人接着讲道。
“那一年李自成兵临北京,崇祯自杀,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我接了一句。
“不错,你可知吴三桂为何引清兵入关,他引清兵的条件又是什么?”老者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抬高声音。
我想了想回答:“因为一个歌女,条件就是加官进爵,过后吴伟业曾写诗讽刺,吴三桂官拜平西王,坐镇云南,这是显而易见的。”
老者摇了摇头:“你可知农民军杀了他的亲生父亲,当吴襄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上,作为一个孝子,他早已肝胆俱裂悲痛欲绝。事先他曾收回毒誓,纵然自己粉身碎骨都要为父亲报仇。而且他引清兵的条件不是投降,而是划地而治,另有,他和清军约定入关过后不可烧杀。事成过后清兵占领北方,而他吴三桂依然保卫朱明江山。自古忠孝难两全,尽管他拼命地在尽忠尽孝,但是怎扛得住造化弄人。过后清兵入关,灭李自成,继而长驱直入,大肆烧杀。他见大势已去就迫不得已屈身与满清麾下。虽然降清,但是他却时候记取自己身涌汉血骨流龙髓,这才种下了他心里深处那颗反叛的种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老者确实博学,但是我却仍能从一件事中得出吴三桂并非忠义之人,于是我反问:“那他之后杀永历帝,灭南明政权又怎么注释?”
老者眉梢突然之间一皱,他眯着的眼睛也骤然睁开,我看到里面暗影浮动,接着他说道:南明对内勾心斗角,对外软弱无能,永历帝根本就成不了气候,南明只会延长乱世,其并非王者之师。那一年吴三桂领兵杀进云南,擒杀永历天子只求乱世终结!
三十多年已往了,他本来想着天下已经太平,自己可以安度晚年,却不料清廷依然下令撤藩,他终于意识到康熙天子最终依然不能放过自己。于是那股仅有的汉血龙髓开始涌动,滋润着那颗反叛的种子生根发芽······
康熙十二年,他起兵造反一路北上,直到最终身败名裂······
十八岁单骑救父,世人却说他贪生?引清兵入关,与清兵第一条约定就是不让烧杀劫掠,世人说他却不义?为报父仇他引满人入关,世人又说他不孝?天理昭昭啊,天理昭昭!
说到这里,老人情绪变得异常激动,我甚至看到两行清泪已经滑落他沧桑的脸颊。不知何因,我心情也跟着重重的起来,仿佛我身边的这位老者就是昔日的昭武天子一样。其实细细品味老人说的天衣无缝,很有看法,此时我才名顿开:书上说的并非完全都是真理!只是眼前的这位老人入戏之深着实让我感到一丝惊异。
离开山神庙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我上去马路过后又步行了好几个站牌才打到一辆出租车。也许是着了凉,回到旅社我就发动了高烧,睡梦中满脑子都是山神庙,老人,山海关,平西王府······
第二天我带着捡到的瓷片和老人送的铜钱坐火车回到了自己的学校,过后在学校图书馆里我一一查到了老人给我讲过的那些故事。
时隔一年多,毕业晚会我给同学们讲起了我的那次经历,他们一个又一个却半信半疑。一次公司放假,我带着两个同学,驱车几千里打算重访故地,顺便再去拜访一下那山里的贤士。可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我找到了“平匪坡”,却没有找到河滩和野庙。明明就是这里,平匪坡有一公交车站牌,沿着站牌向西走二十米就能看到一条巨大的河滩,可是我们到了那里看到的除了公路就是大山。如此大的河滩却如同一缕青烟一样消逝的无影无踪。
临走的时候我一个同学像是想到了点什么,他跑已往问一个等车的乘客,这里的河滩在什么地方?等车人表示不解,因为他说这附近根本就没有河流经过。
同学又问,这里为什么叫平匪坡。
那人回答,这里原先是清兵大败吴三桂的地方,于是就取了这个名字。
过后我们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城市,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而是辨别脑海中乱作一团。但无论如何,老人究竟是谁,是人依然鬼,这都已经不再主要,主要的是我总算晓畅了个道理:自古成王败寇,历史到底谁是谁非,还要细细斟酌。生活也本是如此,眼前的未必都是真实,书上的未必都是真理。
就像梦境一般的山庙,梦境一般的老人,看见了,却不存在。存在的唯我带返来的那些摸得着的瓷片和铜钱,沧海桑田过后安安静静地诉说着他们的曾经。
作者寄语:古成王败寇,成者书写历史,败者烟消云散。可谁又知道,在这五千年的刀笔下究竟游荡着多少不散的精魂。
明天所讲的就是一个发生在吴屯的,离奇的抗灾故事,当然,也正是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为吴屯村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吴屯旱情上世纪八十年代,吴 ..
学校,总是传闻最多的地方,恐怖的、八卦的、情感的,徐高明觉得大多数人都比较喜欢八卦别人的情感故事,可是他却和别人不一样,从小到大徐高明总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