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斗草也疯狂

文／九斗

长安遇故人

唐中宗年间，天下大势未定，可长安却已经是歌舞升平、繁华如旧。因皇家大兴土木，许多外来的无业游民纷纷拥人，陆逊就是其中之一。他原是房州的花农，世代以养花为生，武后当政前期，皇子皇孙谋反时有发生，战乱不断，十分困难中宗登基，战乱逐步平息，又赶上许多出逃的乡绅回到，占地严重，陆逊的园子就不幸被圈占了，他与妻子、儿子也失散了，孤身一人的他，索性背井离乡，去京城讨生活。

这天，他听人说有位公主的宅地奠基，就想去看一看热闹。

陆逊挤在人群里，听人们众说纷纭。他正听得入迷，突然之间听人喊：“安乐公主驾到！”人群像潮水般向前进去，陆逊不知利害，还在原地发呆，几十匹高头大马已经冲了过来，正好公主的车过来了，那马是练习有素的，见有异状稳稳停了下来。

车上的纱帘被一挑，有人娇叱道：“什么人拦路，拖去喂狗！”这时正好一阵风起，车上之人的面纱被揭了起来，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陆逊一见之下大吃一惊，脱口喊道：“裹儿！”

没想到车上的安乐公主仔细看了看，惊喜地说：“你是陆逊？”

陆逊朦朦胧胧地伴伴随着安乐公主来到府中，这才知道，当年穷困潦倒的庐陵王已经是当今的天子，而那个聪明聪明的小女孩儿，就是现在名满天下的安乐公主。

中宗李显被贬到房州的十四年，宅子和陆逊家的园子相连。陆家做的是花房生意，有一个大花窖，天冷了就把花都搬出来。在房州的岁月清苦，天寒地冻时，陆家温暖的花窖是现在的安乐公主、当年的裹儿唯一玩耍之处。陆家没有闺女(daughter)，两口子都很喜欢裹儿，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给她送已往。李显被武则天召回后，生死未卜，这才失了联系。

安乐公主依然挺念旧的，没有忘记陆逊当年的恩惠，她嘱咐陆逊安心住下，以后就在府中打理那些奇花异草。

花草也惹祸

这天，他正在给花换土，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来人传他去见安乐公主。陆逊忙一溜小跑进了内堂，刚进里面的影壁，就听到摔东西的声音。

陆逊小心翼翼进到内堂，果然安乐公主冷着一张脸，叱道：“昔日斗草输了，你这个园丁也太不尽责了！”

斗草是本朝宫廷和民间都盛行的游戏，一是文斗比花草的珍贵；二是武斗，两根草茎较力，先折断的为输。宫中斗草多为文斗，明天安乐公主拿去斗的草，是陆逊亲自选的怕羞草，此草是西域传来的，人触之则羞闭枝叶，十分珍稀。

陆逊壮着胆子问道：“不知公主输于什么花了？”

安乐公主愤然道：“不知长宁公主从哪里弄来的青莲花，没有人见过，当然是她赢了！”长宁公主是安乐公主的同胞姐姐，也深得皇上宠爱，二人时时争宠。

安乐公主说道：“你另有没有别的武艺，弄一个她比不过的？”

陆逊不敢说不，不详尽细一想，还真有了念头。他在院中选了两株牡丹，用毡布围好，自己出来打理。

转眼一个月已往了，又到了公主们相约斗草的日子。安乐公主被陆逊请到园中，他把毡布去掉，请安乐公主上前寓目。这一丛牡丹花色斑驳，有黄有粉有红，颜色不一。公主看着皱眉道：“一株花开五色，奇是奇，可也没见比青莲花高到哪里，只怕不能服众。”

陆逊指着一朵花道：“公主请看这里。”安乐公主俯身一看，不由得大笑，道：“果然是好，这次赢定了！”原来牡丹花瓣上都有“安乐”两字，笔迹处花色浅淡，竟是天生的。

傍晚时，安乐公主回府，命人赏陆逊一个小金锭，他便知道这次公主赢了。陆逊得了彩头，正想回房歇息，有人带话出去，说门口有他的同乡求见。陆逊忙来到府门口，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中年须眉，一张脸既黑又干，走路另有点瘸。那人原来是失散多年的儿子陆则找上门来了。

陆逊拉着陆则来到附近的小酒馆，忙问情形，这一问陆则哭开了。原来，他与家人失散后，辗转也来到了京城，因为从小帮助父亲(father)打理花草，就凭这一技之长，被长宁公主招人府中。这次给长宁公主培育青莲花的就是陆则，上次斗草，长宁公主赢了，赐了他些银子，这次输了，暴打他一顿。陆逊听了就生气道：“咱不伺候她了！你跟爹回安乐公主府，安乐公主定能收留你。”

陆则吓得一把捂住陆逊的嘴，左右看了看才说：“爹，你轻点声，不然真害死儿子了！”

原来陆则见牡丹上有字，就猜到是陆逊的手艺，情知自己没能力赢过爹，这才求长宁公主放行来见爹的面。

陆逊叹道：“你就跟爹回了安乐公主府罢了，何必费这周折。”

陆则抹泪道：“我的妻儿都被扣在长宁公主府，哪里出得来，要不爹爹你跟我回长宁公主府吧？”

陆逊一听连连摇头道：“安乐公主待我不薄，我跟你走算怎么回事，不行！”

陆则急得起身把袍子撕开，陆逊一见心疼得直哆嗦，陆则的背上全是鞭痕。陆则哭道：“长宁公主心狠手辣，如果我真跟爹走了，只怕我的幼子性命不保。”

陆逊无奈地说：“现在权宜之计就是我把花上带字的方式传给你，让长宁公主赢了下次的斗草。”这法子是陆逊自己发明的，用厚纸写好字雕空，在花瓣没有打开前包住，让日照来改变花瓣的着色。

山外有山，花外无花

如陆逊所愿，这次斗草长宁公主得胜，她带来的蓝莲花上不止有字，而且带着整段的佛经。相比来看，安乐公主的牡丹就显得单薄许多。陆逊得知新闻，暗中松一口气，庆幸陆则脱险。

以他的念头，安乐公主平日待他不错，这次虽然是输了斗草，也不会太责罚他。出乎他意料的是，安乐公主大发雷霆，命人把他带过来，吊到院中的树上就要施刑。陆逊急得大声求饶，安乐公主恨道：“你竟敢串通外人来对付本宫，明天不打死你这个卖主的奴才，我就不是安乐公主！”

陆逊这才知道上次陆则找他的事败露了。

安乐公主一扬手把只玉盏飞过来，陆逊登时头破xue流，安乐公主冷笑道：“别以为当年受你点恩就能忍你，明天谁也救不了你了！”

陆逊知道已是死路一条，索性把心一横说道：“昔日之事公主要罚老奴，老奴没有话说，可要是杀了老奴，只怕公主下次斗草还得输！”

见安乐公主微微沉吟，似有所动，陆逊接着说道：“老奴自恃花艺天下第一，公主饶了老奴一命，让老奴再为公主出力，定不让公主失望！”

安乐公主长吁一口气说：“本宫让你气糊涂了，一月过后，另有一次斗草，除了长宁公主，据说我那姑母太平公主也有奇草，你想想办法吧，赢了她们，自然有你的利益。”

陆逊听得心里“咯噔”一下，现在儿孙的性命都握在长宁公主的手里，要是自己手下留情让陆则赢了，自己的老命可就难保了。逃离公主府是不可能的，不如拼了性命，把这事了结到自己这里。

陆逊打定念头，这才说道：“公主，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安乐公主从鼻子里哼一声，算是回答。

陆逊把头磕到地上，这才回道：“公主，斗草为的是什么？”

安乐公主不屑地答道：“蠢材，斗革是为了娱乐。”

陆逊摇头道：“既为了娱乐，点到为止，输赢都是寻常事，何必众公主为了斗草要拼个头破xue流大开杀戒呢？”

安乐公主冷冷一笑道：“那你说斗草为的是什么？”

陆逊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怕的了，他大胆地把头一抬说：“斗的不是草，是权，是财富！”

陆逊接着说道：“花草斗来斗去，能比出什么？不如斗些真正稀奇的东西。”安乐公主起身抚弄着身上的玉佩若有所思，陆逊接着说道：“这些俗物金银珠宝，都是人为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珍奇外更有奇珍，不如比那些天下独一份，拿不出第二个的东西。”

安乐公主喃喃细语道：“天下独一份的东西，是什么呢？”

陆逊说：“公主，老奴推荐一物，保公主风光无二。”

斗的不是草，是寥寂

这一年端午节的斗草会，格外惹人注目，因为从去年十月起，安乐公主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从斗草会消逝，不论是谁邀请，一概不参加，可就在一个月前，安乐公主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宣布要参加端午节的斗草会，宫廷上下反响十分强烈。

端午节当天，昆明池莺歌燕舞，众公主妃嫔浓妆艳抹，她们各显神通。几轮斗下来，长宁公主和太平公主的草脱颖而出。

长宁公主带来的是陆则最新培育的五色莲，五个花瓣分五色。而太平公主带来的则是碧玫瑰，绿茸茸的花瓣沾着露水，娇艳异常。众人各执一词，两只花难决雌雄。

这时有人高喊：“安乐公主驾到！”

长宁公主起身笑道：“七妹来了，定是有好东西给我们看，也好分一下胜败。”

安乐公主不疾不徐，命前面的宫女端上一个玉托盘。众公主急不可耐凑上前看，只见盘中铺着块红布，布上是一绺玄色的须状物。

长宁公主不解地问：“这是什么草？”

安乐公主不慌不忙地说：“这是南海泥恒寺里佛像上谢灵运的髯毛啊！”

众公主惊呼出声，谢灵运的胡子确实是天下有名。谢灵运是东晋时的一代文豪，他有一口美髯驰名天下，后因政见不同被斩首，临刑前他把胡子割下来，送给南海泥恒寺装点佛像，是镇寺之宝。

长宁公主眼珠一转，笑道：“七妹，斗的是草，用胡子算什么呢？”

安乐公主淡淡一笑道：“明天本宫就说这个是草，而且是天下独一份的草，你们觉得有何不可呢？”

众公主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个“不”字，现在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已经把持了朝政，虽然一把谢灵运的胡子把公主们雷得外焦里嫩，可谁敢顶着安乐公主如日中天的圣眷说三道四呢？长宁公主在安乐公主的威慑下低了头，太平公主生气中拂袖而去。

这就应了当日陆逊说的话，他说：“安乐公主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您说胡子可以当草斗，那便是可以，没有人敢反驳。这才是真正的赢家！”

谢灵运的胡子一出，斗草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陆逊等园丁再无性命之忧了。

可自此后，安乐公主被权力欲望冲昏了头，竟然把手伸向了天子的宝座，忍无可忍的太平公主联手侄儿李隆基发动宫廷政变，安乐公主最终非命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