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是一位有爱国气节的艺术家。1931年,日本侵略者发动了九一八事变,侵占了东北,然后又向华北进犯,威胁北平和天津。梅兰芳怅恨敌人,为了不当亡国奴,他举家迁到了上海。
在上海,他编演了《抗金兵》和《生死恨》两出戏。《抗金兵》讲的是南宋女英雄梁红玉抵抗金军的故事,《生死恨》是讲在敌人的统治下,人民的痛苦生活和反抗精神。这两出显示爱国思想的新戏一上演,就受到观众喜爱。有一次,梅兰芳连演三场《生死恨》,观众踊跃买票,把票房门窗的玻璃都挤碎了。
1937年8月13日,日军在发动七七事变后,又进攻上海,不久就占领了这座大城市。日本人知道梅兰芳是闻名世界的大艺术家,托人要求他在电台播音,为他们的侵略服务。梅兰芳巧妙地说:“我马上要到香港和内地巡回演出了,不能做这件事。”
不久,他到了香港,演出结束后,就留在了香港。为了摆脱敌人的纠缠,他决定不再露面,不再登台演出,就在家里练唱昆曲。1941年底,日军攻占了香港。他们知道梅兰芳正在香港,就到处找他。梅兰芳心想:“躲是没地方躲了,可我绝不为日本人唱戏!”
这一天,早晨洗脸时,梅兰芳第一次打破老例,没有刮胡子。儿子见了很新鲜。
“爸爸,您不是每日都刮胡子吗?明天怎么不刮了?”
“我留了胡子,日本鬼子还能强迫我去演戏吗?”梅兰芳说。一天空上午,日军司令酒井派把梅兰芳接去。一晤面,他就假热情地说:“我已往看过您的戏,您还熟悉我吗?怎么,您留起小胡子了?像您这样一位举世闻名的大艺术家,怎么能刚步入中年就退出舞台呢?”
梅兰芳坦然地说:“我已经快五十岁了。一个演旦角的,扮相和嗓子都不行了,已经失去了上台的资格。”
之后,梅兰芳又回到上海,靠画画卖钱养活家人和与他一路演出过的朋友。上海日伪政权多次请他出演,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一个人活到一百岁也总是要死的,饿死就饿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次,日军庆祝“大东亚圣战”一周年,派人让梅兰芳出演,还说如果不演,就要军法从事。梅兰芳事先得到新闻,一连打了三次伤寒预防针。平时,他只要一打预防针就发烧,这次果然又高烧不止。日军军医来搜检,一看梅兰芳烧得朦朦胧胧,只好走了。
1945年8月15日,传来了日寇投降的新闻。梅兰芳高兴地流下了眼泪,笑着对夫人说:“天亮了,这群日本强盗可真完蛋了!”
这天,几位朋友兴高采烈地来到梅家道喜。只见梅兰芳身穿新衣,容光抖擞,手里的一把纸扇遮住了半个脸。
“梅先生,您一定剃了胡子,对吧?”
梅兰芳笑着把扇子一撤,露出了刮了胡子的面孔,说:“抗战胜利了,我就要重返舞台了!”
不久,梅兰芳就在上海演出了,观众场场爆满。他们说:“我们就是要看一看八年不给日本鬼子唱戏,现在刮了胡子的梅兰芳!”
心里装着观众梅兰芳是表演大师,但他从不对观众摆架子,对同行也谦虚礼让,始终保持着高尚的戏德。
已往,演员唱一场戏给一份钱,有病可以请假,碰到天气不好还可以“回戏”(即一时宣布停演)。可梅兰芳尽量战胜困难,处处替观众着想。他说:“观众事先不知道回戏,顶风冒雪从老远赶来听戏,让人家白跑一趟,太不应该了。”
有一次,他嗓子哑了,可第二天要演一出唱工极重的戏。这可怎么办呢?那天,他很早就来到舞台,每隔半小时就喷一次药,嗓子却一点不见好转。大家很着急,有人提出回戏,可梅兰芳知道剧场里已坐满了观众,怎能让他们扫兴而归呢?他没有赞成,强打着精神化妆,大家都很替他担忧。
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梅兰芳上场了,他和刚才判若两人,容光抖擞,唱念精彩。不过,内行人却听出他的嗓子变窄了。戏演完后,有人赶往背景,体贴地问:“梅先生,您明天的嗓音怎么变窄了?”
“您还不知道吧?前两个钟头,我的嗓子依然哑的呢!”
“那您怎么还上台?这是怎么唱出来的呢?”
“不上,怎么对得起观众?我这是在没办法的状况下一时用的一个抢救方式,这戏是用半个嗓子唱的!”
“半个嗓子,这怎么唱?”
“这是全凭一股虚劲把嗓子提起来唱的,劲头如稍用过一点儿,马上又会哑不成声。这是假嗓,怕低不怕高,怕宽不怕窄。已往我也从来没用过,明天完全是一时逼出来的。”
在场的人都感叹不已,不仅为他丰厚的舞台经验所倾倒,更为他一心为观众着想的精神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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