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波斯国有个叫赫鲁曼的国王,住在浮罗珊。他宫中虽有美人无数,但却无人能给他生下一男半女。有一日,他突然之间想到自己已年过半百,还膝下无子,没有可以承当他王位的儿女,把帝业世世代代相传下去,不由得十分忧愁苦闷。
赫鲁曼国王因为没有子嗣承当王位,正在烦恼不安的时候,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启奏道:“陛下!王宫门前来了一个商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光彩照人的绝代才子。”
“哦!去把那个商人和女郎召进宫来见我吧!”
侍卫遵命,把商人和女郎带到国王面前。
国王仔细一打量,见那女郎披着绣花的丝头篷,身段袅娜多姿,就像长矛般苗条、纤柔。商人见了国王,揭开女郎脸上的面纱,她的鲜艳灿烂一下照亮了整个宫室,使王宫四处生辉。她梳着七根发辫,长发像马尾一样直垂腿下。国王不禁对着女郎苗条的身段和鲜艳的姿容看呆了,感到十分惊讶。他对商人说:
“老人家,这个姑娘你打算卖多少钱?”
“陛下,实不相瞒,我花了一千金币才把她从贩子手上买了过来。三年以来,我带着她四处游历,明天刚到贵国。光是她身上先后破费的,已足有三千金。现在,我只愿把她当作珍贵的礼物,献给陛下。”
国王听了,更加犒赏了商人,付给他一万金。
商人收下犒赏,吻了国王的手,感激地向国王辞别。
国王把女郎托付给女仆,吩咐道:“你们要好生服侍她,精心为她穿着打扮,再腾出一幢宫殿给她居住。”又让侍从把各种需要的家具什物搬入宫殿,供她享用。
女仆们按国王的吩咐,把女郎安置在一幢靠海的宫殿里。那里有几扇窗户面临大海,由此远眺,景致非常鲜艳。国王十分体贴女郎,便亲身去宫中探望,但女郎毫无反应。她不懂得起身迎接国王。国王叹道:“她像是没有受过教育,不懂凡俗礼仪。”他每次多看女郎一眼,就觉得她越发鲜艳可爱。她的面容像是满月一般,又像晴朗天空中的一轮太阳。国王对她的美貌十分惊异,忍不住赞美安拉的奇妙创造。他靠着女郎轻轻坐下,吩咐摆出丰盛的筵席,陪她吃喝。可是吃完以后,女郎仍是沉默不语。国王问她话,跟她拉家常,她也不答,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只因为她姿色动人,国王才从不生她的气,心里想:“赞美安拉!是他创造了这个绝色丽人,可唯一的遗憾是她从不说话,这未免美中不足。”之后他问左右的奴婢:
“她跟你们说话吗?”
“自打到这儿来,她还从未讲过一句话,也从不吩咐我们做任何事。”
海姑娘开口说话
国王唤来一群宫娥彩女,让她们唱歌给女郎听,陪她玩耍,逗她说话。宫娥彩女按国王的吩咐,在女郎面前又唱又跳,想尽多种格式,逗得在场所有的人都哄堂大笑,但唯独女郎置若罔闻,听而不闻,一声不吭,缄默不语。
国王为此闷闷不乐,他暗自叹道:“真是新鲜,这么标致漂亮的美女,为什么不说不笑呢?”但国王并没有泄气丧气。他对后宫美人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一心陪伴女郎,从不离开她。就这样一个年头已往了。虽然女郎从未开口,但在国王看来,一年像是一日,他的爱慕之心从未消减,反而更浓厚了。有一日他对女郎说:
“可爱的人儿啊!我太爱你了!为了你我舍弃了一切嫔妃美人,把你当作我的生命和一切。我眼巴巴地等了整整一年,只望万能之神安拉恩赐,让你可怜可怜我,跟我说说话吧。你是聋是哑也该比个手势通知我,好让我从此断绝听你谈话的念头。我只希望安拉赏我一个孩子,好承当我的王位。因为我虽已年过半百,可依然孤单一人,膝下冷清。我以安拉的名义向你起誓,如果你爱我,就请明晓畅白坦然相告吧。”
女郎看着地下出了一会儿神,像在寻思着什么。一会儿,她抬起头,丹唇轻启,露出微笑,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说出话来:“英勇圣明的陛下!通知你吧。万能之神安拉已答应你的要求,使我怀有了身孕。现在十月妊娠已快满,就要分娩了,只是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尚不知晓。说实话,我要不是因为和你一路而有了身孕,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你发言的。”
国王见女郎终于开口说话,顿时觉得整个宫殿都充满明丽的灿烂。他惊喜若狂地吻着她的两手,无限地快慰,说道:“赞美安拉,他终于让我双喜临门了。一喜是你开口说话,二喜是你将为我生儿育女。”于是她欢天喜地奔向朝廷,在宝座上发号施令,命宰相取出十万金,广施救济,帮助孤寡老弱,以感谢安拉的赐福。
宰相坐卧不安,赶快奉命行事。
海姑娘的来历
国王回到海姑娘宫中,坐在她身旁,说道:“我的人啊!整整一年来,我和你白天黑夜生活在一路,从不分离,你却从不说话,直到明天才肯开金口。你这样做到底为什么呢?”
“陛下,我通知你吧。你可知道,我是一个郁闷愁苦的可怜人啊。我的母亲、哥哥和家属都远在异乡异国,再无相见的希望了。”
国王听了她的谈话,深知她的意思,安慰她说:“你说你可怜,并不完全正确,因为我的国家里的所有财富都可以供你驱使,我自己也心甘情愿为你做一切事。至于你的亲属离得太远,这也不用担忧,他们在哪儿,我派人马上去接他们来。”
“幸运的国王啊!你可知道,我叫海石榴花。家父本是海里一个国度的君主。因为他死后,留下的帝业为外族侵扰霸占,才害得我们流离失所。我有一个哥哥,叫萨里哈。因为一件事我们各持己见,不断争吵,我就发誓要同陆地上的人结婚,然后飘洋过海。在一个朗月之夜,我坐在陆上的海滨,事先一个人从我身边走过,把我带回家里,调戏我并想要奸污我。我气得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差一点要了他的命,所以他就把我卖给了那位把我献给陛下的善良的美意人。要不是因为你爱我,将整个身心都给了我,我早就从这个窗户跳到海里找我母亲去了,我会连一个钟头也不愿跟你呆在一路的。我现在既然已有孕在身,也就不美意思去见母亲了。如果我通知他们,我被一位国王纳为妃子,养在宫中,被视为他的最爱,国王为我甚至抛弃了所有妃子和一切,他们定会嫌疑我的话,以为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国王听了海石榴花的一番花言巧语,由衷地怜爱她,不禁深吻她的额角,说道:“我的人儿,我的双眸啊!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一时一刻一分一秒都离不开你。倘使一天不见你,就非要了我的命不可。这怎么办才好呢?”
“陛下,我就即将生孩子了。那时,一定要有我的亲属在场不可。”
“他们在海里生活,不会被海水浸湿吗?”
“我们凭圣苏里曼戒指上刻着的护身符在海里生活,所以就像你们在陆上生活一样毫无困难。陛下,我求你答应我,让我的亲属来看望我,并请你向他们证明我说的一切属实。我通知他们,是你收纳了我,又对我百般疼爱、优待。希望他们眼见为实,并知道你是帝王的儿女。”
“我的人儿啊!你高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要做的一切,我都答应你。”
“陛下,你可知道我们虽然生活在海里,但都睁着眼睛,寓目万事天地万物,跟在陆地上可以看见天空的太阳、月亮和星星一样,毫无区别。只是陆地里有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类,跟陆地上的人略有不同。通知你吧,陆地上的东西,跟海里的东西比较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呢!”
国王听了,感到十分惊奇。
海王国亲属
海石榴花点着香炉,从身边掏出两块沉香,扔在炉中焚烧,又吹了一声口哨后,便喃喃细语自语起来。伴伴随着她的念祷,只见炉中冒出一股黑烟,很快弥散开去。国王对眼前的情景摸不着头脑,也弄不清她念了些什么,只听她说道:
“陛下,现在我母亲和我哥哥,以及叔伯姊妹们就要应邀上这儿来了。你快躲起来,悦目一看他们的样子,借此见地一下宇宙天地万物的不同姿态和个人形象。”
国王遵照她的话,马上躲到一侧的密室里,注意调查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她一面烧香,一面念咒语,直念得海水翻腾不止,波涛汹涌澎湃。接着波涛朝两边划开,从中出现一个标致漂亮的小伙子,像一轮满月,红润丰光,明目皓齿,体态跟海石榴花相仿。在小伙子前面同时出现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被五个月儿般鲜艳的姑娘族拥着。她们的模样跟海石榴花也差不多。她们在水面如行云流水,款款来到窗前。海石榴花顿时笑脸可掬地起身迎接。她们一晤面便认出海石榴花,快步奔到宫里,紧紧抱着海石榴花,痛哭流涕地说道:
“海石榴花啊!四年了,你为什么一去就杳无音讯,对我们不闻不问?你在什么地方,我们一点也不知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你离开以后,我们吃不好睡不稳,因为想你,惦念你,我们整天整夜都伤心落泪。”
海石榴花吻她母亲、哥哥的手,也吻叔伯姊妹的手。于是大家将她团团围住,促膝谈心,询问她的状况和遭遇。她说:
“你们可知道,自从和你们辨别后,我离开陆地,来到海滨,被一个男人带去卖给了一个商人,商人带我来到这座城市里,以一万金币的代价把我卖给了这里的国王。国王对我情深似海,为了我,他撇开了后宫美人无数。他对我的眷注痛爱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甚至于忘了他自己和国政朝事呢。”
她哥哥听了妹妹的这番话,说道:“赞美万能的安拉,他叫我们骨肉相见。现在我们希望妹妹你和我们一块儿回家去,和骨肉亲朋在一路生活。”
国王在密室里听到这番话,生怕海石榴花听哥哥的话而离弃自己,吓得神志都糊涂了,不知如何是好。正在他迷惘惧怕的时候,忽又听得海石榴花对哥哥说:
“以安拉的名义起誓,哥哥!买我的人是这个岛国的君主。他有权有势,头脑聪明,为人慷慨,性格纯善,又很富有。他对我眷注备至,体贴入微,好得不能再好啦,只是他还膝下无了子。我到这里过后,从未听他说过一句怨言。他始终注重我,事事都尊敬我的意见。他还给我创造十分美丽的情况,让我享尽人间的富贵荣华。我们共同生活,过得很甜蜜,至使他再也离不开我。我要是离弃他,会致他于死地的。再说,自从我跟他相处以来,蒙他格外垂怜,令我对他情愫暗生。要我离开他,我也没法活了。坦率地说,如果父亲(father)大人还健在的话,也不会比这个圣明的国王把我看得更高贵、更主要了。你们都已看见,现在我已有孕在身了。赞美万能之神安拉,他使我生为海王之女,现在又做了陆上最有权力的帝王之妻。但愿能更蒙万能的安拉保佑,更加犒赏我。赐我一个男孩,让他能承当王位。”
海石榴花的哥哥和叔伯姊妹们听了她的谈话,甚感宽慰,满心欢乐地对她说:“海石榴花啊!你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和我们对你的爱,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你是我们心中最尊贵的人。你要相信我们对你的身心和生活非常体贴在意,所以,如果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就跟我们一块儿回家去;如果觉得这里很适合你,你过得舒适如意,那我们也就心写意足了。你尽可住下去吧。总之,我们一心一意只要你幸福快乐。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不但幸福快乐,而且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呢。”
国王和海王国的人们
国王在密室里听了海石榴花的这番谈话,非常高兴,顿时安下心来。他满怀感激的心情,益发钟情于海石榴花。他发现她像自己爱她那样钟情于自己,而且她也希望他俩白头偕老,生儿育女。
海石榴花马上吩咐奴婢预备筵席,盛情款待自己的亲属。她自己也亲自下厨烹调,做出丰盛的饭菜和糕点、果品,并同亲属们一同用餐。席间亲友们对她说:
“海石榴花,你丈夫对我们还很陌生,我们也不了解他。我们没征得他的许可,便自作主张,到他宫里来作客,请你转达我们的谢意。遗憾的是,你拿他的东西招待我们,我们倒吃了个酒足饭饱,可还没和他相聚碰面。真该怪你不把我们引见给他,让他同我们一块儿吃喝,说不定我们和他可以通过这一餐结交成朋友呢。”
他们说完,面有怒色,心有怨言,再也不吃不喝了。
国王在密室室中看到这种情景,吓得糊里糊涂,手足无措。还好,海石榴花临机应变,站了起来,好言相劝了几句,随后马上来到国王躲藏的密室中,说道:
“陛下,我在亲属面前对你的感激和溢美之词,你听见了没有?他们说要带我回家去和家人团聚,你听见没有?”
“我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愿万能之神安拉犒赏你。安拉作证,明天是个祥瑞之日。你终于晓畅了我对你的爱的程度。当然,你对我的一往深情也不用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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