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一个愿意在她最艰巨时给她真挚的爱与帮助。当一场灾难性的疾病来临,改变的绝不只是三个人的命运。爱情、友情、亲情、生命以及疾病交织在一路,每个人都想用自己的办法解开这个结。
■报告:瑶迦(化名)
■性别:女
■年龄:23岁
■职业:暂无
我最早接到的是瑶迦(化名)母亲的电话,她说她要来报告,讲她闺女(daughter)的病。生老病死是我们谁都要经历的,我期望在电话里能开解这位忧伤的母亲,可她说她闺女不听话,你们记者孤陋寡闻,劝了大概有效。母亲的心本就是慈爱的,又是在这样的时候,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拿着电话,等她去喊闺女的工夫,我走到窗前,看到花打着旋地轻轻飘落,像皎白的胡蝶(butterfly),只是留不住,落入窗玻璃上,转瞬就不见了。我正感叹花的消融,耳边就听到瑶迦温婉轻柔的声音。
我说:“生病了,治病就是第一位的,别的都不能和这比,”瑶迦轻轻地笑了,“谁得了病会不想治呢?”
勇敢的“王子”
我和瑶迦母女约好1月4日的下午在汉口一家咖啡店晤面,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离她们家不远。在约定的时间,远远看到瑶迦母女走过来,母亲的手轻轻托着瑶迦的胳膊,可身体却紧绷着,似乎做好啦随时给单薄的闺女支撑的预备。望着这对母女由远而近,我的心像被许多根极细的线牵着,隐约地一丝一丝跳痛。我迎上前去和她们打招呼,只见瑶迦母亲的头发斑白,眉眼虽然端庄,却苍老得厉害。瑶迦身上裹着厚厚的一件白色羽绒服,衬托得脸上更加没有血色。
“我就出生在离这不远的地方。”瑶迦望向窗外,两条马路交织出的一块大三角地带上满布着老城区的民宅。瑶迦的眼光中有一种深深地眷念,眼光过处像是在抚摸。
森永(化名)的家就住在街的另一边,小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路玩,之后上小学,读初中又成为同班同学。我小时候很好动,淘气,一点不像个女孩儿子,惹了祸都是森永帮我担着,这样一来我当然更加有恃无恐,森永替我也不知背了多少黑锅。他一向很照顾我,我想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喜欢上了这个哥哥一样的男孩。
上了高中,我们虽没能分在同一个班上,但还跟已往一样形影不离,上学放学总是在一路。这样的行为在我俩看来再正常不过,这么些年我们也都这样过的,可是,却免不了同学的议论。我记得有一次放学,我和森永结伴回家,出校门的时候,一个男同学跨在自行车上冲着我们大声喊:“夫妻双双把家还啊!”前面还跟着一长串的狂笑,许多人都看着我们。我的脸一会儿红了,低着头快步往家里走,却听到前面砰的一声自行车摔在地上的声音,我转头看的时候,森永已经和那个男生打在了一路。最终,森永赢了,他手上蹭掉了好大一块皮,鼻子也出了血,可他像不知道似的,对那个男生说:“你说我不要紧,但不许你说瑶迦!”
“我一边给他擦血,一边想,森永,你真像童话里勇敢的王子!”瑶迦清秀的脸庞上浮出淡淡的红晕,没有血色的苍白里透出日映薄纱似的光彩。
富家子弟
高中的时间总是不够用,很快就要高考了。森永问我考哪里,我说想去上海,森永说那他也填上海,因为他要一向跟我在一路。他的话,他的眼光都让我的心怦怦直跳,我觉得我自己就是在那一刻长大起来的。
“可是事儿并不像我们小孩子想得那样,我虽然如愿考到了上海的一所大学,森永却意外落榜了。”瑶迦的母亲接过闺女的话,“过日子就是这样的,不可能每件事都和你想得那样,有些是不能强求的。”母亲的眼里有了泪光,一把握住了闺女搁在她膝上的手。
森永送我上火车,他把行李放在车厢里,下去了又跑上来。我想跟他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想不出。我们像是一会儿变生分了,彼此望着不肯合并,心里涌动着又酸又甜的味道。汽笛声响起,森永突然之间张开双臂把我连胳膊带脸抱住。他高我许多,我被闷在他宽大的胸膛里,又张皇又温暖,眼泪流了一脸,森永拍着我的头说:“我等你暑假返来!”列车开出好久我还站在原地,回味着被森永拥抱的滋味,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拥抱。
大学校园里喧闹而寥寂。喧闹是因为一群年轻人走到哪里都是热气腾腾的,寥寂是因为那一群人中没有森永。我和森永从来没有合并这样久这样远过,我看到可笑的事刚想转头说,却想到森永并不在身边;吃着好吃的东西,夹起来了,才想到森永并未同桌。我盼望着暑假早早来到!
这个时候,我熟悉了家宾(化名),他是上海人,和我是不同系的校友。他爸爸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家里很有钱,他长得仪表堂堂,很得女同学的喜欢。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来追求我,我一向当他是个纨绔子弟,对他印象很不好,对他各种想方设法的邀请一概拒绝。
直到有一次上体育课,我不小心摔伤了,去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家宾每日都去医院看我,我不好再拒绝他,开始有了交往。不过,只要我发现他把话说过了,我就和他讲我和森永以前的事儿。
出院那天,家宾特意要家里的车送我回学校。车上,家宾显得特别沉默,我问他怎么了,他只笑了笑,没说话。就要到校门口了,家宾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说:“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是我生在森永家,陪你长大!”
瑶迦的母亲在一旁插进话来:“那真是个好孩子,又懂礼貌,又会说话……”话未说完,瑶迦拉了拉她胳膊,母亲停了口,膝上的手却更攥紧了闺女。
爱与生命
再见森永,他长起了胡子,人显得更加矮小。森永高考失利后,去读了武汉一所大学的专科。我们在一路说着彼此学校里有趣的事,另有彼此的想念,他枕在我的腿上,我靠在他怀里,我们像两只依偎在一路的小猫(kitty)。
暑假结束,我回到学校,家宾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经历了医院的事儿后,我们的相处慢慢自然了,家宾成为森永离开后第一个跟我如此亲近的男性朋友。和他相处久了,我发现他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富家子弟,为人处世很有分寸。
大学的生活结束了,家宾想说服我留在上海,虽然我也确实有机会,但我依然选择了回武汉。因为在武汉,我就可以跟森永在一路。至于家宾,他很快注册了自己的公司,他通知我,他会把分公司开到武汉来。
对家宾的话,我一笑处之,我心里很清楚,我只把家宾当成非常要好的朋友。
回到武汉,一切都算顺利,可去年下半年,我总觉得特别累,之后高烧不退,去医院一搜检,医生说是慢性肾衰竭。
瑶迦喝了一口水,脸上第一次露出悲伤的神情。悲伤只是一闪而过,转瞬被瑶迦用微笑代替了:“我没想到这样的事会落入我身上,许多事儿就是想不到的。”
瑶迦的母亲匆忙把手伸到衣服口袋里掏手帕,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大滴的眼泪已经滑落。瑶迦看一看母亲,又看一看我,努力地对着我笑了一笑,眼睛里泪光闪动,映得整张脸庞像一朵盛开执政露里的百合。
虽然我病成这样,但我不觉得自己命苦。森永跟我说,他会尽一切努力给我治病。他毕业后到电脑公司做工程师,现在为了我,又兼了一份职,午饭都舍不得吃5块钱一份的,就为了省下来给我做透析。知道新闻的家宾每个月都要到武汉来看我,又帮我联系肾移植。我是个很幸运的人,他们两个都很好,可是我可能什么都不能回报他们了。
上个月,家宾过来向我母亲提亲,他说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这样他就可以向家里要钱。现在每周的透析,另有以后肾移植的手术费,抗排斥药的费用,不论对我们家依然森永家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可我拒绝了,我不想欠这个情,也不愿对不起森永。
瑶迦的妈妈再次插进话来:“命都没有了,爱谁也都是空话。家宾说他愿意照顾我们瑶迦一辈子……”“妈妈!”瑶迦再次打断母亲。母女两个都没有再说话,两只握在膝上的手却依然紧紧握在一路。瑶迦咬紧了唇,双眼变得十分明亮:“人总是有生有死,可是我只能爱一个人!”
编辑手记
昨天“报告”说的是“两个女人一个男人”的故事,明天谈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的故事,都是三角干系,其中滋味却大不一样。
原本是残酷的情场战争,却因为争夺的对象是一名弥患重病的女孩儿,而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这是一种难得的两男一女干系,有着一种用无畏和深情打造出来的特殊平衡。
女孩儿报告的初衷,是想做出一个选择。她的妈妈似乎已经有了选择———命都没有了,爱谁也都是空话,家宾说他愿意照顾我们瑶迦一辈子……
想到楚天都市报曾刊过的连载《为爱结婚》。陆弥的哥哥得了严重的肾病。陆弥的老同学很有钱,他希望娶到陆弥,他能为陆弥的哥哥提供更多的治疗机会。但陆弥拒绝了他,最终为爱与别人结了婚。作者张欣给出的终局是:在这份为爱而生的婚姻里,夫妻双方感到非常大的压力,最终陆弥拿起锤子,砸向了丈夫的太阳……张欣在“跋文”中说,这是爱情的绝境。
有些看了《为爱结婚》的人,认为陆弥应该嫁给有钱的追求者。看了明天的“报告”故事后,不知又有多少人会认为,瑶迦应嫁给有钱的家宾,而不是真爱的森永。
现实的确如此残酷而矛盾,在生命面前,也许最先低头的便是爱情。
明天的女主角很年轻,还未体会过生活的艰辛。在这样的两个男人面前,她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我期待着马冀将来的“报告回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