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阴森森的阴晦地方,在法官面前,同时受审的有:强盗(他在公路大道上抢劫,最终终于落网);另一个是大名鼎鼎的作家,他在作品里灌进了精致的毒药,使人丧失信仰,习俗败坏。他像是嗓音甜蜜的海上女妖,他也像海上女妖一样危险。
地狱里的审判过于迅速,并没有那种无益的拖宥。马上就作出了判决。在两根极粗的铁链上,悬挂着两只大铁锅:两个罪犯就被他们放在铁锅里,在强盗 下面堆起了巨大的柴堆;复仇女神墨盖拉亲自把柴堆扑灭,而且煽起可怖的火焰,烧得地狱穹顶的石块都毕剥发响,对作家的判决像是并不严厉,在作家底下开头还 只是微微冒烟的火焰,但是越是烧下去火焰也越是变得厉害。几个世纪已往了,火依然照样燃烧。
可是在强盗下面,篝火早就熄灭;而在作家身下,庖丁一刻比一刻炽烈,看不出有和缓的样子,最终作家在痛苦中叫道:“在众神之中一点公正都没有,他以庆幸让世界得到充实。如果他当真写出不够正经的东西,那么因此所受的处罚也太太重了,他并不认为他的罪过竟比强盗更重。”
就在这时,地狱三姐妹中的一位出现在他面前,她浑身都显示着美,好几条毒蛇(snake)在她的头发里咝咝地发响,她手里拿着血腥的鞭子。
“不幸的人,”她说道,“你是在埋怨上帝吗?你认为自己跟强盗差不多?他的罪过同你相比其实算不了什么,当他在世的时候,因为他的专横残暴,他 的确是有害的。说到你……你的骨头早就烧成为灰,可是哪一次太阳升起时,能够不照见你所造成的新的灾祸?你的作品的毒素不但没有削弱,而且,越来越泛滥, 越来越厉害,你瞧(她在这里给作家看一看人世百态),你瞧这些邪恶的行为,你瞧这些不幸,这些都得归罪于你,你看那些使全家蒙受耻辱的孩子,父亲(father)们和母亲们 的懊悔:他们的头脑和心灵是被什么人毒害的?——被你。是什么人把夫妇生活、长官、当局,当作幼稚的梦幻来嘲弄,把人间的一切灾难都算在他们的头上,竭力 瓦解各种社会干系?——都是你。把无信仰称作文明不就是你吗?用挑逗性的令人目迷神播的景象引诱人,去纵欲与犯罪的不就是你吗?你瞧,因为过多喝下你的学 说的鸩毒,在那里整个国家,你还胆敢用造谣诬蔑来攻击众神?因为你的那些书,将来在这世界上,不知道还将产生多少恶事。忍耐下去吧,这就是你应该得到的报 应。”
愤怒的墨盖拉说,同时她把锅盖啪的一声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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