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有一对朋友在相互争论:幸福靠什么? “这是没有什么可讲的!”一个人大声说,“有钱就有幸福。你是否知道我是怎么成为一个诗人的?原先,没有一个人肯出版我的诗,当然我就得不到稿费。之后,我的姑母死了,她留给我一笔遗产。有了这笔钱,我决定自己出版。从此以后,那些出版商就常常来找我,多得真叫我应付不了。你想想,要不是姑母给我的这笔钱,至今都没有人知道我是一个诗人!所以,我认为有钱就有幸福。”
“乱说八道!”第二个人打断他说,“我认为是命运决定一切!现在,我是意大利公认的最出色的歌唱家。可是好久好久以前谁也不想听我的歌。我只能唱给海边的鱼儿听。之后,运气来了,有一日,路易斯伯爵乘船经过海边,伯爵听到了我的歌声,请我在为他未婚妻举行的舞会上唱歌。从此以后,我就开始走运了。你看,我就是这样,不依靠金钱而得到了幸福!所以,朋友,只有命运,依靠它才能得到幸福!”
诗人和歌唱家争啊,争啊,争了半天,也争不出什么结果,他们只好去散步了。
他们两个走出家门,沿着林荫道慢慢地走着,走着,谁都没有说话。不知走了多少时间,他们看见路旁有所破烂不堪的房子,门槛上坐着一个全身穿着破衣服的青年,他的名字叫阿尔奇吉,正在弹吉他。
诗人对青年说:
“朋友,我看你生活得非常开心!”
“我己有两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另有什么可开心的!”那个青年答道。
歌唱家就问:
“那么,你为什么弹吉他?”
“吉他是父亲(father)遗留给我的一切资产!”
歌唱家和诗人听了相互望了一眼,于是他们决定先试一试,金钱能否使他得到幸福。
他们辨别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金币交给弹吉他的青年。
“啊!整整一百斯库多!”青年一看,吃惊地叫了起来,“谢谢你们,心地善良的先生!”
“你先不要感谢。一年后,我们将要来了解,这些钱对你有什么帮助?”
歌唱家和诗人说完,就往回走了。
当他们消逝在转弯处时,阿尔奇吉心里说不出有多么高兴,他想:我先去买点香肠、面包,把肚子装饱,然后再考虑怎样使用这笔意外的财富。
于是,他把钱放在帽子里边,高兴地朝小店走去。
阿尔奇吉还没走上十步,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发生了一件他从来没见过的奇事:从橄榄树上飞下一只大乌鸦(crow),抓住阿尔奇吉的帽子飞到天空上去了。
“乌鸦,把钱还给我,把钱还给我!”不幸的阿尔奇吉急了,连声喊道。
乌鸦不但不理他,反而更快地扑动着翅膀,朝远方飞去,不多一会,就无影无踪了。
一年以后,诗人和歌唱家果然又来到了破屋门口,他们不用敲门,因为阿尔奇吉同第一次一样穿着破烂的衣服,坐在门口弹吉他。
诗人和歌唱家惊奇地问他:
“怎么你还在弹吉他?”
阿尔奇吉一看是他们来了,就垂头丧气地回答:
“乌鸦把我的幸福和一顶帽子一路带走了。眼下,我除了弹吉他,另有什么事可做?”
接着他就讲了那一段短短的,但很不幸的故事。
歌唱家听了,就转过身对诗人讲:
“你看,我说命运决定一个人幸福与不幸福,现在果然是这样吧!你再给他钱,他命运不好,照样得不到幸福!”
“乱说八道!”诗人打断歌唱家的话说,“如果乌鸦不夺走钱,阿尔奇吉的生活就一定很好啦,所以,朋友,只要有了钱,就有了一切!”
诗人说着,手摸进了衣袋,又拿出一百斯库多,交给阿尔奇吉。
阿尔奇吉当然非常感谢他。但诗人又说了。
“你先不要感谢!一年后,我们将要来了解,这笔钱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幸福。”
这一次,阿尔奇吉变得聪明了一点。他决定记取一年前的教训,拿出一个斯库多放在帽子里去买香肠和面包,把其余九十九个都藏起来。可他在屋里转了半天,都没有想出究竟藏在哪里好,之后,他决定放在屋角的不引人注意的一只破鞋子里。藏好后,他对自己的办法很写意,现在乌鸦可拿不走了,贼也不会看中这只破烂的鞋子。
于是,阿尔奇吉高高兴兴地朝店铺走去了。可他没有料到,就在他走了以后,家里发生了一件怪事:邻家的一只猫,见阿尔奇吉走了,就跑到了破屋子里。这一天,猫的主人没有给它吃东西,猫饿得“妙呀妙呀”直叫,它走遍了整个破屋,也找不到一点吃的东西。这时,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从一个洞里窜出一只老鼠(mouse)。猫一看,眼睛都亮了,一会儿追了上去。老鼠乱奔乱窜,被猫追得走投无路,只好钻进了阿尔奇吉藏金币的破鞋子里。猫一会儿扑了上去,老鼠又逃走了,可这只破鞋翻了过来。里面的金币撒得满地。猫一看,呆住了,它也顾不得去追老鼠了,在地上好奇地玩起金币来。
当阿尔奇吉从小店返来时,金币早已不翼而飞,因为猫已经用脚爪把金币一个一个地滚进了老鼠躲的那个洞里。
一年后,诗人和歌唱家又来了。他们见阿尔奇吉仍然穿着破衣服,坐在门槛上弹吉他,一问情由,诗人吃惊地叫道:
“这真是大新鲜了,简直叫人难以相信!”
阿尔奇吉叹了一口气说:
“唉,我的美意朋友,我不要你们相信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把钱放到哪里了。”
这时,歌唱家对诗人说:
“现在你总该相信,幸福是命运决定的,而不是钱。”
“恰恰相反,”诗人反驳道,“现在,我更加相信,只有金钱才能使一个人幸福。但是我不想再证实自己说的真理了,这花的代价太大了。现在你来证明自己的话吧。”
歌唱家笑了笑,说:“好吧,我来试试。”
说完,他在衣服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铅球,其实,歌唱家自己也不记得这是个什么样的铅球,是怎样进入自己的口袋的。他把小铅球递给青年人,然后说:
“拿好,可怜的人,也许,它对你的用处要比金钱大。”
说完,诗人和歌唱家又告别阿尔奇吉走了。
小铅球在歌唱家的袋里放了好久,但在阿尔奇吉袋里放得更久。直到他的肚子饿得实在没办法时,才记起了小铅球。
这一天,阿尔奇吉从袋里拿出小铅球,放在手掌上滚来滚去,心想:把它卖了?也许一个索尔多①也不值,……但既有人制作,那么它一定有效。
这时阿尔奇吉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我怎么没想到,它可以做很好的铅坠。”
于是,他从柳树上截下一根又软又长的树枝,把铁针弯成钩,在长长的线上系了一个铅坠……一个小时以后,阿尔奇吉已经坐在海边一块大石头上钓鱼了。
不过,鱼像是有意捉弄他似的,就是不肯上钩,阿尔奇吉在海岸上坐了整整一天,仍没有钓到鱼。要是别人早就不干了,但是阿尔奇吉却不是这号人,他干上什么事,就不肯放弃。阿尔奇吉决定要比鱼更耐心。
这时,太阳快下山了。鱼儿也开始上钩了。青年渔夫阿尔奇吉钓了一条又一条鱼。他把其中一半烧成鲜美的鱼汤,饱饱地吃了一顿;另一半,在第二天一清早,拿到市场上去卖了许多钱。然后,他又跑到海边钓起鱼来。
从此以后,阿尔奇吉天天拿着鱼杆在海边钓鱼。幸福的日子比流水还快,过了半年,他已添置了一张不大的鱼网,再过半年,他又添了一条小船,当起名副其实的渔夫了。
一年后,那诗人和歌唱家并没有来。他们事儿许多,已经忘记了贫穷的吉他琴手阿尔奇吉。他们两个人到远方去旅行了:一个往西,一个往东。直到五年后才在故乡碰面。这时他们才想到了阿尔奇吉,决定去访问他。
他们来到了老地方,一看:破房子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幢很体面的房子;房子旁边有两个孩子在玩,一个年轻的女主人正在冲孩子们微笑。
侍人和歌唱家走上前去问那个女人:
“您是否知道弹吉他的阿尔奇吉到哪里去了?”
“怎么不知道?”女人一边回答,一边转身喊,“哎,孩子的爸爸,有两个朱紫来作客。”
她丈夫听到叫声,就走了出来。诗人和歌唱家一看是阿尔奇吉,感到非常惊奇,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问阿尔奇吉是怎么得到幸福的。阿尔奇吉便依次叙述了起来。诗人和歌唱家因为急于想知道其中的奥妙,便打断阿尔奇吉的话说:
“我们不要从头听起,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想听一听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是这样的,亲爱的先生,我买了一只小船,一副好鱼网,成为真正的渔民。以后我看中了乔文娜,当然,她也看中了我,应当承认,在这件事中吉他帮了我的忙……总之,没有三个月,我们就结婚了。可是年轻的妻子住破房子可不符合,我想在原地盖房子,于是开始拆破房子……亲爱的先生,你们仔谛听,这同你们有关,在旧烟囱里有一个乌鸦窝,窝里有一顶帽子,帽子里有一百个斯库多,我很高兴,我终于可以还清多年的债务了。”
说到这里,阿尔奇吉跑到房间里拿出一顶破帽,里面的金币叮当作响,他还给诗人和歌唱家每人五十个斯库多,然后持续讲:
“这还没有完呐,破房子里的地板一拆掉,就在角落里的一个老鼠洞里找到了九十九个斯库多,我知道,另外一个斯库多我事先花在买香肠上了。
现在我把这不足数的斯库多也还给你们。”
阿尔奇吉说到这儿,他的妻子拿出了钱,钱放在一个绣得很漂亮的钱袋里。阿尔奇吉接已往,还给了诗人。
“至于小铅球,”阿尔奇吉说,“不还给你们了,我给自己留作怀念。”
阿尔奇吉刚说完,两个朋友又争吵起来。
歌唱家叫道:“是命运使他得到了幸福!”
诗人叫得更加响:“不,是金钱使他得到了幸福!”
两人越争越猛烈,阿尔奇吉听了,最终也加入了争论:
“请许可我说出自己的看法。钱是钱,命运是命运,但请相信我,我感到主要是劳动和顽强的意志,能使人得到幸福。诗人先生,您姑母的遗产也许是帮助了您,但要是您休止写诗,您会变得富有和有名气吗?歌唱家先生,路易斯伯爵确实帮助您出了名,但是在您的幸福时候来到之前,在伯爵没有坐着小船碰到您的时候,如果不是保持练唱,您会成名吗?至于我,我所取得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亲手干出来的!”
诗人和歌唱家听了沉默了一会,然后一齐高声说:
“我们对圣母玛丽娅发誓,您说的是对的!!”
①意大利铜币,相当于二十分之一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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