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往有一个贵族地主,他家里雇了许多雇农,其中有一人要结婚了,向他请假,他说:“你愿意结就结吧,我祝愿你生一个壮儿子!如果你真的生了这样一个儿子,我看在你的份上,将来也雇他来干活。”这个雇农结婚后,他的妻子果然给他生了一个胖儿子,取名叫高特利布。父亲(father)没有忘记主人的诺言,千方百计想让儿子长得壮实一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觉得必须让小家伙长期吃母奶。起初,妈妈抱着他喂奶,随后就让他坐在怀里吃;之后,小高特利布学会了走路,要是肚子饿了,他就自己搬来一只小脚凳,站在上面吃奶,因为他太重,坐在怀里妈妈受不了。高特利布尽情地吃着妈妈的奶,一连吃了七年,长得又高又壮。七年以后,这位雇农带着他的高特利布去见主人,对他说:“您瞧,老爷,这孩子长得多壮实!他已经能力大人做点事儿了。”父亲和儿子是在花园里碰看法主的,刚好那里有一棵小树,地主说:
“高特利布,把这棵树拔出来!”
小男孩走到树边,试了试,没有拔出来。地主说:“小家伙还太小太弱了,现在让他干重活,太早了。”
雇农把他的高特利布领回家,又让他吃了七年母奶。七年后,父亲带着儿子又来找主人。地主看见高特利布长得又高又壮,赞成雇他干活,不过,他要先试用一天。高特利布生来就很结实,吃了母奶后力气更是大得惊人。
地主让他试试力气,他用小指勾住一棵相当粗的树,稍微一用劲,把树连根拔了起来。大伙看见,惊异得不得了,尤其是地主婆,马上对他产生了反感。
干活时,高特利布就像玩儿似的,到了吃饭的时间,女仆端来满满一大碗土豆和牛奶,便去喊人。高特利布先干完活,已经等在那里,就独自一人吃起来。他不但喜欢吃母奶,而且还知道用牛奶补养身体,用土豆填满肚子。其他雇农过来吃饭,以为饭还没有端来,直发牢骚。高特利布从他歇息的炉子前面走出来,挠着耳根说:“饭倒是端来了,只是不太多,我以为是给我的,就全吃了。”高特利布的胃口使大伙感到畏惧,他们咒骂这位新同伴,饭菜一人独吞,不跟大家分享。
饭后开始打场。高特利布是新来的,主人给了他一把新连枷,他拿在手里就像捏着一根羽毛。他把连枷扔到空中,然后再接住,仿佛是个男孩子在玩一根很轻很轻的柴棒棒。之后,他索性把连枷扔掉,拔下一棵参天大树打起来。
谷粒被打成为面粉,谷秆成为碎饲料,全都砸进地里去了。这对地主来说实在太可怕了。主人畏惧这个危险的家伙,就想找个适当的借口把他打发走。
于是,他问高特利布,如果雇用他的话,要多少工钱。高特利布走到地主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地主听了,马上满脸通红,说:“这样很好,但是不要声张出去!”他雇下了高恃利布。其他雇工对此很不写意。
地主回到屋里,妻子问他,高特利布提出要多少工钱。地主的脸又红了,不想说,可他的妻子逼着他问,非要他说不可。这位贵族地主是个小气鬼,工钱要得越少他越高兴。高特利布深深地知道这一点,也不愿同他盘算,只想到自己有的是力气,可以替别人多承担一些劳累和折磨。地主吭哧了半天,才有些不美意思地对妻子说:
“你瞧,我的宝贝,这次可是个特殊的状况。我还从来没有如此便宜地雇过这样一个强壮的劳动力呢。高特利布根本不要工钱。”
“不要工钱?这决不可能!”地主婆吃惊得叫起来。“这里有鬼!哼,你在骗我!”
“好啦,你先消消气,亲爱的夫人,”地主懈弛地说,“他提了个要求,我考虑到不用花一分钱,也就答应了他——不过,现在我们还得保密。”
“我们!”妻子说,“也就是说,我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一年期满后,高特利布要给我一样东西。”地主吞吞吐吐地说。
“给你?这就怪啦!你的雇工的儿子能给你什么?”妻子问。
“他要给我一个无花果①。”丈夫回答。
①德文无花果(Feige)与耳光(Ohrfeige)这个词的后半部分,从读音到写法完全一样。
“一个无花果?哼,你骗人,要不就是你神经有毛病!”妻子生气地叫道。“我们庄园里哪来的无花果?”
“哦,”地主回答说,“有是有,就是不多见——高特利布说的是一个耳光!”
刚一说完,地主就像是已经尝到了这颗恶果似的,地主婆吓得目瞪口呆,手脚麻木。过了几分钟才尖声叫道:“啊,你这笨蛋!又是你这小气鬼的好念头!你宁可丧失信用,也不肯付给一个雇工的工钱。高特利布会把你打死的。我多次发现,他摔倒过的地方连草也不长!这个协议太可怕了,千万不能接受。你听我的,我会帮你消弭这场灾难的。他得给我滚开,我可容不下他!”
“要是你能把他赶走,亲爱的夫人,”地主怯懦地说,“我当然是不会反对的。”
地主婆立即开始想办法。庄园里有一个磨坊,里面常常闹鬼,而且闹得很凶,许多人都会在那里丢了性命。她想,哼,幽灵也会扭断高特利布的脖子的,这样,问题就减缓了,我们自然也甩开了他。
“高特利布,明天你扛几百斤粮食到磨坊去磨面吧!”
“遵命,夫人!”高特利布答道。他取出一条大口袋,装了一千多斤粮食,扛在肩上,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
“在那高高的山上,
有个装水轮的磨坊。”
高特利布来到磨坊前,磨坊的大门关着。他有礼貌地敲着门,一下,两下,三下,可是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他便轻轻地朝门上踢了一脚,咔嚓一声,门弹开了,成为两半。通向操作间的过道上堆着一大堆磨石,高特利布轻轻地用脚把它们踢向两边,走进了操作间。在启动水轮之前,他先扑灭一小堆火,做起早饭来。他在汤里放了一根火腿,想让汤里多点油,味道更好些。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一只眼睛火红的大猫跑过来,张着大嘴,对高特利布叫道“喵呜!”
——“呸,该死的猫!”高特利布骂道,踢了它一脚,猫沉着跑走了。高特利布开动水轮,然后开始吃早饭。不一会儿,那只猫又来了,收回呼噜呼噜的声音,叫道:“喵呜!”高特利布骂道:“呸,又来了!”
用火腿骨头朝它头上砸去,猫翻了几个滚不见了。突然之间,一个可怕的巨人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在强壮的高特利布面前,怒吼道:“面虫!谁叫你到这儿来磨面的?”高特利布迅速地搬起一个磨盘,向巨人额头上砸去,并喝道:“面虫!
你在这里呈什么英雄?”巨人大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震得整个磨坊都摇晃起来。高特利布把面粉和鼓皮辨别装进两条口袋,扛在肩上,回家去了。
“我的天哪!”地主婆连连叫苦道,“这个无赖竟然在世返来了!”很快,她又想出了一条企图。
“打水井得淘一淘了。”第二天,地主婆说道:“水都浑了,气味也很难闻。让高特利布下去吧!”她又静静地对其他雇工说:“他下去以后,你们可要小心呀,不要无意间把井沿上的石头碰下去,砸在那个把你们的饭菜都吃光了的饕餮汉头上哇!”雇工们从地主婆的狞笑中看出,这是一种恶毒的暗示。于是,当高特利布下到井里的时候,他们就俯下身子,把井沿上的石头推了下去。高特利布的父亲不在场,前不久他已经死了。石头扑里扑通地落入深深的井里,砸在强壮的高特利布的身上。可是,高特利布若无其事地向上边喊道:“上面的傻瓜们,是谁把细沙子往墨水瓶里撒?等我上去再收拾你们!”雇工们吓得沉着从井边跑开,藏了起来。高特利布从井里爬上来,像是一个烟囱清扫工刚刚从烟囱里爬出来一样,只是身上干的地方少一些,不过他同样渴得要命。
地主婆简直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不知怎样才能把强壮的高特利布赶出庄园。这时,她突然之间想到来,附近有一座中了魔法的城堡。这座城堡坐落在山上,已经倒塌;贵族地主的城堡在山下。正如前面描述过的那样,这座城堡非常阴森可怕,相传里面有一个老巨人的幽灵在作怪。那个老巨人好久好久好久以前就住在里面,生前作恶多端,因此被施了魔法。老巨人曾经骗取过现在这位贵族地主的一位先祖的一大笔钱:巨人把庄园卖给了这位先祖,可是不久,庄园又回到了巨人的手里,因为他的古堡里闹鬼闹得很凶,谁也不敢出来。
地主婆把高特利布叫到面前,装作热情的样子,对他说:“你听着,我的好高特利布!你干活最卖力气,也干得最多,我们的主人最喜欢你,最近他要给你一笔额外的报酬。你知道,那边山上的古堡里住着一个老贵族地主,他曾经把庄园卖给了我丈夫家;这是一个老守财奴,欠了我们许多钱,说话倒是挺不和,就是不肯还帐。这样吧,高特利布,现在你去一趟,把钱要返来。你不必同那老鬼虚心,你力大无穷,又非常勇敢,其他人都是属兔子(rabbit)的——胆小鬼,他们怕你。如果你把钱给我们要返来,你可以从中得到一大半。
这件事你做多符合呀!”
“夫人,这件事我会做的,”高特利布回答说,“我马上就去。如果山上有钱,我一定取返来,您尽管放心吧。”
高特利布缓慢地向山上爬去。他到峰顶一看,惊诧不异。“哎,哎!他们在山下总是说,山上有一座倒塌了的古堡,可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爬上来,眼前看到的却是一座崭新、漂亮的修建,甚至比山下那座城堡还要漂亮得多。
这里一定会有许多钱的。”
高特利布走到这座富丽堂皇的修建物的大门口,看见门上没有门铃绳,于是用手敲起门来。可是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跟那座磨坊的门一样。高特利布嘟哝着说:“憎恶!又得让我做一次锁匠,使用我的万能钥匙了。”说完,他轻轻地朝门上踢了一脚,整个门框都摇晃起来,大门咔嚓一声弹开了。高特利布正要出来,一群鬼怪哗啦一下把他围了起来,领头的就是在磨坊被高特利布用磨盘砸破脑袋的那个可怕的巨人。
“哈哈!是老相识呀!”高特利布大声说道。“也许你就是赖账不还的债户先生吧?那就快拿钱来!我的主人等着用钱,我的夫人,不,是我主人的夫人,要你还钱!”
“可怜虫!”那巨人吼叫着,现出一副狰狞面目。“你乱说什么?谁吃了豹子(leopard)胆,敢向古堡的主人索钱?我欠谁的钱了?看我怎样收拾你,你这矮子!”
“喂,少废话!’快把钱交出来!”高特利布叫着,卸下来一块门板,朝巨人的额头上砸去;他的额头上本来已经有一块被磨盘砸的疤痕,现在又添了第二块——老巨人赶紧扔给高特利布满满一口袋钱,沉着逃走了。高特利布拎起钱袋,扛在肩上下山去了。
高特利布回到庄园里,地主婆看见了满肚子不高兴,可老地主却快乐得不得了,他赞扬高特利布说:“你真是一个难得的好雇工。”不过,他心里依然想让他滚蛋,因为他畏惧力大无穷的高特利布那一记耳光。于是,他把他的牧羊人找来,同他达成一条协议:他给牧羊人一大笔钱,牧羊人替他挨那一记耳光。然后,他把除高特利布之外所有的雇工都招集起来,派他们第二天去森林(forest)里搬木头,并提醒他们要早点回家,谁最终返来,就解雇谁。他当然是想看到高特利布最终一个返来。第二天一早,大伙都去搬木头,谁也不叫高特利布,等他醒来的时候,主人大声骂道:“哎,你这懒鬼!大伙都去搬木头了,谁最终返来,就解雇谁。”
“啊!”高特利布高高地举起胳膊,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说:“这我倒觉得挺新鲜的。”
“你嘴巴张得这样大,没把我吞下去,真是多谢了!”地主不无讽刺地说。“不管新鲜不新鲜,反正谁返来晚就解雇谁!”
“好吧,去就去!”高特利布说着,拿起斧头,朝森林里走去。这时,同伴们已经干完活,从远方向他迎面走来。高特利布走到附近一个大水塘边,水塘的排水渠上有一座小木板桥,是从森林到庄园的唯一通道。他打开排水闸,让滔滔的流水灌满开阔的排水渠,然后用脚踢断小桥,让水把桥冲走,这才得意洋洋地迎着同伴们走去——他们正在尽情地耻笑他,想到高特利布明天就要被赶走,高兴得不得了。同伴们来到流水滔滔的水渠边时,发现小桥被冲跨了,过不去。如果绕着水塘边走,他们得走好几个钟头。他们只好坐在水渠边等着,一向等到高特利布回到来。高特利布干得又快又不费劲,不到一个钟头,全天的活都干完了。他带返来一根木杆,插到水渠中心,像撑杆跳高运动员那样一跃而起,就到了对岸。然后,他把木杆扔已往,向同伴们喊:“像我一样跳!”可是他们两个人才能抬起那根木杆,根本跳不过来,只好坐在水塘边等水流光了再说。这样起码要等一天的时间。
地主夫妇要赶走高特利布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因此,地主向高特利布提出,赞成付给他那份“工钱”。他出钱租了一个替身,由他来承受那一记耳光,然后高特利布滚蛋,乐意到哪儿就去哪儿,想呆在什么地方就呆在什么地方。
高特利布说:“这就要看考验的结果了,我得试一下。”
充当替罪羊的牧羊人被带来了,高特利布用同情而蔑视的目光打量着他,说:“你?真的,我可怜你!”高特利布说完,就像拿一把核桃钳子似的轻轻地把他举起来,照他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牧羊人就像男孩子玩的球似的飞到空中,再都没有下来。地主和他的妻子划着十字,庆幸自己没有挨这一记耳光,并对高特利布说:“好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哼!”高特利布说,“走?哼——我不能就这样白白走掉。这不符合,我是您先生雇来的。我可不愿意用菊苣根和萝卜叶代替咖啡,我也不是替罪羊的朋友。你们说过,我乐意到哪儿就去哪儿,想呆在什么地方就呆在什么地方。难道你们没有这样说过吗?”
“是的,没错儿,我是这样说过。”地主沮丧地答道。
“好吧,”高特利布说,“那我到我的床上去,就呆在这庄园里。”
地主听了非常生气地叫道:“那好,他妈的,你这无赖!那我走!我可不想跟你一路过日子,弄不好我也得跟可怜的牧羊人一样,像个气球大概像颗流星似的到天空上去兜一圈。把一切都拿去吧,让魔鬼帮你管家吧!”
高特利布心平气和地说:“先生,如果您没有别的要求,那就这样吧!
我衷心地表示感谢,祝您和夫人多多行善行善!你们可以带上你们的东西,我可以让人用我的马车把你们送到附近的城市去。”
“见你的鬼去吧!”地主和他的妻子气急败坏地骂道,匆匆离去了。高特利布留下所有的男女雇工,并派人把喂了他十四年奶的老母亲接进城堡,给她一张金床,另有丝绸枕头和被子,每日让她喝最醇的美酒,吃最好的饭菜。
一年以后,正当割草的时节,男女雇工都会在草地上忙着割草,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从天空上掉下一样东西——原来是牧羊人。他在空中转了一大圈,越过所有的陆地和陆地,又飞返来了。他没有死,还在世,因为他正巧掉在一个大草垛上。
否则,一首古老歌曲的开头一句,用在他身上正符合:“魔鬼掉下来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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