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了,妈妈把羊群赶进圈里,在蒙古包外扑灭熏蚊草,向远方看了看,嘟囔着:“浑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走进毡房开始铺被子。
苏日乐晃晃当当地走进蒙古包,看上去没有力气的样子。
他的头上有好多干草末,袍子上坏了一个大口子,靴子也张着嘴,脚趾伸了出来。
妈妈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跟小同伴摔跤了?”
苏日乐眼睛亮了起来,他跑到妈妈身边,张开沾满泥巴的小手:“妈妈,你看!”
他的手心里有一只鲜艳的蜻蜓(dragonfly),碧绿的身体、金色的翅膀,黑眼睛在油灯下闪着光,好象随时都会飞起来似的。
但是,它是一只死了的蜻蜓。
妈妈叹了口气:“难怪往年蚊子(mosquito)这么多,往年全靠这些小东西为我们驱赶蚊子呢。”
苏日乐歪着头问:“我们不是有熏蚊草吗?”妈妈笑了笑说:“熏蚊草只能把蚊子赶到别的地方去,可是一只蜻蜓一小时可以吃几百只蚊子。蚊子被消灭了,就不用担忧羊羔被传染疾病了。”
苏日乐惆怅地看着手里的蜻蜓,说:“它是怎么死的呢?”妈妈说:“可能是往年干旱,水草不好,蜻蜓要生活在有水的地方。”
妈妈不说话了,坐在油灯下给苏日乐补衣服。
苏日乐躺在毡子上瞪着眼想蜻蜓的事,一会,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夜间,苏日乐和妈妈被牧羊犬大黑的叫声惊醒了,他们以为是狼(wolf)来祸害羊,迅速冲出蒙古包,看见羊圈里的羊还在安安静静地睡觉(sleep),大黑站在月光下,对着西面的青木岭狂叫着。
这时,苏日乐放在桌子上的死蜻蜓飞出了蒙古包,它向着青木岭方向飞去,大黑跟着蜻蜓的亮点追着,要知道,蜻蜓是昆虫里的飞行将军,要追上它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大黑像疯了一样地奔跑,苏日乐和妈妈也尾伴伴随着追已往。
青木岭是这一带草原上水草最肥美的地方,岭下有一个长圆形的湖,苏日乐的妈妈正要向这里转移羊群呢。可是显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干枯了的湖,萎黄的水草,许多蜻蜓有气无力地在草叶上挣扎。
妈妈惊叫着:“天哪!”
苏日乐不解地问:“妈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蜻蜓都要死了?”
妈妈说:“太干旱了,我们不能把羊群转挪到这里,得另外打算了。”
苏日乐蹲下身捡起一只要死掉的蜻蜓:“小蜻蜓,你怎么了?通知我,我怎么样能帮助你呢?”
妈妈摇摇头:“苏日乐,你帮不了他们,这几年草原也遭到了污染,已经没有多少雨水了,不止是他们要灭绝,如果我们不快点找到水草好的地方,羊也要死掉的。”
苏日乐喊着:“不!我们得帮他们,蜻蜓是人类的朋友,我们不能丢下朋友不管!”
妈妈问:“没有水怎么帮他们?他们需要有水的地方才能产卵,繁殖儿女,我们去哪里弄水呢?”
“我们的水车里不是有水吗?我去把水车推过来。”
妈妈说:“傻孩子,那么点水没用的。”
“苏日乐,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可以救你的羊群,也可以解救我们蜻蜓王国!”苏日乐循着声音望去,在青木岭的顶峰上有一只好大好大的蜻蜓,碧绿的身体、金色的翅膀,正是他捡回的那只蜻蜓。
苏日乐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说话?”
金翅膀蜻蜓说:“我是蜻蜓国王,本来可以带领我的子民去更好的地方,可是我的王后在前几天误食了吃过农药的飞蛾,死了,我也因太伤心失去了以往的能力,所以要找一个有同情心的人类来帮我们,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少年。只有你能救我们。”
苏日乐问:“我该怎么做呢?”
蜻蜓国王说:“你爬上峰顶,穿上我的金翅膀,我教你飞行的技能,你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巡视草原的每一个角落,找到有水草的地方。”
“好,我马上就上去。”
国王又说:“不过,你一旦穿上这对翅膀,就会变成蜻蜓,有可能再也变不回人了。”
苏日乐转头看着妈妈。
妈妈哭着:“不,你不能去,你变成蜻蜓,妈妈怎么办呢?”
苏日乐犹豫了,他低下头看着正在死去的蜻蜓:“妈妈我要去救蜻蜓,等我有了翅膀,我会天天飞到你身边陪你。”说着,他开始攀着岩石向上爬。
靴子磨破了,他索性脱掉,扔了下来,妈妈赶忙跑已往抱在怀里。
衣服被荆棘刮破了,他脱下来,挂在树枝上,像飘扬的旗子,妈妈看到了就知道他在那里了。
他的手指脚趾流出了血,一滴一滴地掉在岩石上,把岩石染成为白色。
终于,他到了峰顶,穿上金翅膀,变成为一只英俊的蜻蜓王子。
苏日乐飞到妈妈身边,叫着:“妈妈。”
妈妈捧起他的脸:“苏日乐,你的脸没有变,你依然我以前的小羔子。”
苏日乐说:“嗯。妈妈,我现在要出去寻找水草,可是不知多久返来,你帮我照顾蜻蜓。”
妈妈点摇头:“你放心地去吧,我会照顾他们的。”
苏日乐向大黑告别后,开始了他的飞行。
妈妈把水车和羊群转挪到了青木岭,和蜻蜓们一路等着苏日乐的好新闻。
半个月已往了,苏日乐一点新闻都没有。
妈妈开始日日担忧,晚上睡不着觉,担忧他会出事,常常抱着他的靴子流泪。
这天,妈妈正在蒙古包里发楞,突然之间听到外面很吵,很乱,她跑出来一看,蜻蜓们都围在蒙古包外,绕着蒙古包一圈圈地飞。苏日乐停在门帘上,神采奕奕地看着妈妈。
“妈妈,我们搬家,现在就走,我找到了整个草原上水草最肥美的地方。”
妈妈笑出了眼泪,把蒙古包拆了,放到勒勒车上,前面是她的羊群,上空是苏日乐的千只蜻蜓大部队。
这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在草原上转战,苏日乐总是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最好的地方安家,这里的羊是最肥的,牧羊犬是最强壮的,蜻蜓是最快乐的,妈妈是最慈祥的蒙古妈妈,苏日乐是最英俊的蜻蜓王子。
秋天来了,苏日乐跟妈妈商量:“妈妈,我得走了,我要带着我的子民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越冬。”
妈妈恋恋不舍地说:“你什么时候才返来看妈妈呢?”苏日乐说:“明年春天,冰雪一解冻,我就返来。”
就这样,苏日乐为了保全蜻蜓子民,离开了亲爱的妈妈。
当第一缕春风吹进草原的时候,苏日乐扇着他的金翅膀飞返来。
妈妈给羊圈钉钉子时,他说:“妈妈,我在这儿。”妈妈开心地笑了。
妈妈带着大黑把羊群赶到草场时,他说:“妈妈,我在这儿。”妈妈开心地笑了。
妈妈坐在毡子上做手工时,他说:“妈妈,我在这儿。”妈妈开心地笑了。
注:苏日乐,蒙语威武、坚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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