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晌午,古道。一名红衣士子骑着一匹雄健异常的白马闪电般绝尘而去。紧随厥后的,是一个骑着黑骏马、戴着玄铁面具的荷剑须眉。
沿途的鸟雀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惊得仓皇逃窜。寥寥无几的行人,看到女的鲜衣怒马,男的神秘独特,闪避之余流露出些许迷惑。
一匆匆赶路的武林人士,目睹诟谇双骑迅雷不及掩耳而去,想到江湖上的传闻,暗忖,想必这就是“玉面罗刹”邓紫烟和她的剑奴了。
他所料没错,那红衣女子正是邓紫烟,如影随形的是其剑奴。那剑奴成天戴着面具,无人知其名字与模样。
邓紫烟的父亲(father)邓一杰乃武林奇才,当年以罕逢对手的剑术扬名天下。他与拳术精湛无比的严峰相交甚厚,义结金兰。严峰有一儿,名唤严珏,年长一些紫烟一岁。因大人常有交往,两个孩子虽非青梅竹马,却也见过频频,颇为投缘。两家大人见状,不觉莞尔,约定结为儿女亲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严珏五岁那年的一个夜晚,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神秘失踪了。严峰苦苦寻觅,并遍请江湖朋友帮助寻找,终无所获。从此,他将失去爱子的一腔悲愤化为力量,闭门不出苦练功夫,近乎走火入魔。
没过两载,灾难又来临到邓一杰头上。他家饮用的井水被人暗中下了药,饮用过后全身绵软,有武功也难以使出。就在那当儿,邓一杰全家惨遭灭门。唯一侥幸的是,事先小紫烟在其姨娘家,躲过灾难。
事先正是武林盟主即将选拔之际。最热门的候选人有两个,呼声最高的便是邓一杰,另一个则是严峰。邓一杰意外惨死,给原本就动荡不安的江湖再次蒙上一层诡异的色彩。多少绿林豪杰唏嘘不已,严峰痛失挚友,更是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严峰亲自操持,厚葬了邓一杰家死难的一十七口,将紫烟收为义女。他凭义气打动了许多人,不久便荣登武林盟主之位。
紫烟自从家庭惨遭变故后,原本活泼、快乐的天性便离她而去,变得沉默寡言,孤僻多疑。严峰夫妇对她视如己出,疼爱有加,终无法抚平她心里深处的创痛。她每日舞剑弄刀,挥汗如雨,希望练好功夫将来报仇。
刚过了十六岁生日,紫烟便提出要独自闯荡江湖。严峰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只得嘱咐她小心江湖邪恶,由她去了。
紫烟离开严峰是有目的的。尽管严峰答应她将竭尽全力查出凶手,替她全家人报仇,可一向没有结果。于是紫烟在心里拿定念头,自己来查,解开当年的血案之谜,手刃仇人。
多年的仇恨已让紫烟不堪负荷,她的性情与小时候已全然不同,闯荡江湖没多久,便因心狠手辣得了个“玉面罗刹”的名号。
一天,她经过一个人烟稠密的集镇,策马扬鞭来势汹汹,惊得鸡飞狗跳,行人躲避。一个乞丐婆步履蹒跚,闪避不及,眼瞅就要发生意外,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从路旁闪出一个后生,一把拉开老妪,尔后回首瞪着粉面含威的“玉面罗刹”。
感到当众丢脸的紫烟当即举鞭打了已往,在那后生前胸留下一道血痕。那后生狠狠地盯着这霸道女子,可没多久,他的眼睛蒙上一层新鲜的神情,还咧嘴笑了笑。
这一抹笑意更加激怒了紫烟,她手上长蛇(snake)般飞出一根绳子,将后生捆了个严严实实并拖在前面,催马扬鞭,奔驰而去……
从此,那后生便成为紫烟的奴隶。每当她想到血仇,他便成为她泄愤的工具,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她还专程弄了个铁面具给他载上,无论她如何恶劣地对待他,他都一声不吭,毫无反抗。
剑奴(2)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身怀武功,而且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一个深夜,当他独安闲后院练功时,紫烟无意中窥探到这一秘密。
紫烟知他对自己死心塌地,索性将宝剑交给他保管。经过一段时间的秘查,紫烟总算寻到了一丝线索。一天,她途经萧疏的十字坡,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从路边庄稼地里蹿出八个蒙面大汉,不由分说,便用手上的各式兵器招呼她。紫烟轻盈如燕,闪避之余已从剑奴那儿取剑在手,以凌厉之极的招数奋力迎战。她以一敌八,竟然未落下风。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疾如鬼魅地倏忽而至,一言不发,便冲向紫烟痛下杀手。不料他刚一掌击出,就感觉自己胸口一震,随即吐出一大口血水。他诧异地抬头一看,却是那个带着铁面具的家伙,硬生生地挡了他击向紫烟的那一掌。他惊讶无比,不禁仔细打量起那铁面人。那怪人面部完全被罩住,只留下一双眼睛,显得十分悲哀。
紫烟已从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变故中醒过神来,冷冷望着偷袭她的男人,鄙夷道:“果然是你……”
那男人正是严峰。他面色煞白,往日的威严丧失殆尽。他对紫烟的话置若罔闻,眼睛却一向盯着剑奴。许久,他重重的地叹了一口气,沮丧道:“难道到了此刻,你还不肯认我吗?”
剑奴自行取下面具,眼中已盈满泪水。他嗓音略显嘶哑,低声道:“自从你为了虚名做下人神共愤的事儿后,就已将孩儿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紫烟听到此言,方知多日来陪伴自己左右的剑奴竟是隐姓埋名的严珏,一时呆在那里。
却说当年,严珏被一武林奇人视为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而被秘密带至天山传授绝世奇功。转瞬间,十多年已往了,就在他下山前的那个夜晚,不出江湖却能洞悉世间一切的师傅,给他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故事,对严珏极其震撼。于是,他静静地改变了行程,并以赎罪的心态接近了紫烟。
然而,严珏终究依然十分惦念母亲。一天深夜,他终于忍不住潜回严府,静静地看望了熟睡中的娘亲,并将自小随身佩带的一枚玉佛留在了母亲枕边。
此刻,父子相见于如此惨烈的气氛之中,令人百感交集。
严峰仿佛一会儿苍老了许多,他轻声道:“自从见到那枚玉佛,我就知道珏儿你返来了。你母亲既高兴,叉伤心,每回思念你都泪流不止……你,你怎么忍心弃双亲于不顾呢?”
严珏道:“你一心想做武林盟主,本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以十七条活生生的人命为代价呢?我无法改变我们的干系,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行事。紫烟妹在此,是你应该给她个交代的时候了。”
紫烟望着这老少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灭门仇人,同时又是养育她十多年、对她百般庇护的长辈;一个是儿时亲密无间的同伴,同时又是她动辄打骂、任意欺凌,却在关头时候出手相救的仇人。
“我要怎么办?”天在转,地也在转,晕眩重重地向紫烟袭来,她是那么的困惑、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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