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的那一年,我在韩国的仁川大学念人种学。冬天来临的时候,我们这一导楼住的所有人都会在担忧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我却爱上了一个女孩儿,她的名字叫金辰玉,是学校咖啡厅老板的闺女(daughter),也是我的同学。
我把这个秘密只通知了和我同住的李仁和,一个又一个子小小的韩国男生。他做事小心翼翼,走路不喜欢抬头,有些固执甚至偏激,不爱说话,大多时候是沉默的,我险些是他惟一的朋友。怎么说呢?我并不喜欢这个人,我有时候会希望他有一些特别的优点大概气质值得我尊敬,但是没有。只是因为人总是需要朋友的,需要交流和倾诉,所以,我才会通知他关于金辰玉的秘密。
李仁和常常都会认真地鼓励我去表白,坦白讲,我从来不以为他是真的鼓励。大概说,通常状况下他的发起,我也就当玩笑而已。
除了期末考试,大学的一个传统项目,那也是每一年圣诞的传统节目之一------在一年级新生中找到一个最有勇气的人,授予他“勇敢的人”奖项,那是仁川的仅次于毕业之前颁发的“校长特别奖”的最高荣誉。而找到的方式,通常是高年级的学生会领袖一时决定的。
1998年12月24日的晚上,圣诞夜,学校举办了盛大的圣诞舞会。我们都尽情地狂欢着。临近午夜12点,大家拼命举着酒瓶干杯说圣诞快乐,然后,一个高年级的学生走到舞台的中心,大声宣布“勇敢的人”比赛现在开始。
全场一片幽静,只听到他慢慢念比赛法则。其实非常简朴,谁第一个从舞场二楼的栏杆上跳下来,要四脚伸展,面朝地面,像鸟儿一样的“飞”下来,而下面的人则围成一圈,相互手拉着手接住,就算完成为测试。二楼距离地面到少有五米的距离,谁知道下面的人是不是一定能接住?那可是用生命在冒险啊?
安静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是的,他预备往下跳了。他慢慢地爬上栏杆,紧紧地握着栏杆边缘的柱子。有人指挥着下面预备接的人远一点大概近一点,大家都镇静地盼望着的时候,终于,他依然放弃了。。。。。。
全场当然响起来雷鸣般喝倒采的声音。
但是并没有完,大家开始陆续上楼,有上去了前进下来的,也有勉强跳了的,但却是双脚落地的,纵然是这样,也得到了大家的掌声。
我有些发愣,虽然有人成功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我看到了一个我熟悉的身影,李仁和!
他都敢去跳?
他抬着头,在人群中徐徐走向那个“勇敢的人”纵身一跃的地方。他的眼光里,有一种我不熟悉的坚忍与自信。他小小的个子,深色的衣服,差一点就要被沉没,可我依然看到他冲楼下的我微笑了一下。
他爬上了栏杆,他的腿有些哆嗦,他的手也像是在颤抖,但是他党政军是站起身来。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他的脚下一滑,他没有像我们预料的那样纵身一跃,而是头朝前倾地跌落在地。他错过了十几双安全的手,却跌在了坚固的水泥地板上。
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向他跌落的位置,我只能隐约看到他没有动弹,有人开始匆忙地给他做人工呼吸,有人在打电话叫校医。我心跳得厉害,我挤已往的时候,他似乎醒过来了,当然,也许他没有伤得像我们想像的那样重。他站了起来,通知大家说没事。他一脸的抱歉,仿佛真的扰乱了我们的圣诞。
李仁和冲我走了过来,他说了一句令我终生难忘的话。“我终于战胜了自己。”他微笑着,再也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低头走路的小个子少年。我从来没有谁让我这样震撼过。我第一次,离一个勇敢的人这么近。我一向以为,那些勇敢的人与我,大概与李仁和之类,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永远不可能做到。
在送李仁和上车去医院做更详细的调查的时候,他对我又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去试试呢?也许没有你想像得那样困难?回到晚会现场的时候,纵身一跃的游戏还能持续,我也尝试了一次,虽然看起来会有些恐惧感,可最终依然安全落地。
就在那个晚上,我终于鼓起勇气,面对那个叫金辰玉的女孩儿,说出了平生第一次“我爱你”。
在韩国的第一次期末考试,我同样顺利地通过。
之后的许多年,我不再有恐惧感,不再有跨越不了的障碍,我终于,也变成为勇敢的人。
感谢李仁和,那个当年的小个子少年,给了我一个最完美的圣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