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镇没出过天子,连像样的官也没出过,倒是在民国年间出过一个大名鼎鼎的剃头匠。
这剃头匠姓王,年过五旬。他不仅剃头武艺出众,还懂得头部按摩。更有趣的是,每当他的剃刀接触到头发、头皮时,便会收回奇妙的声响。因此,人们不叫他王师傅,而称他为“神刀王”。
“神刀王”虽然身为剃头匠,却颇有几分 才子风范。他非常爱好音乐,善长弹古琴、拉二胡,而且自己还会编些民谣小曲儿,简直算得上半个艺术家。可是为了生计,他对于音乐的钟爱只能偶尔为之。自从他的独生儿子在卢沟桥事变中丧生,他的老伴又去世以后,每日天一黑,他便什么活儿也不干,或古琴、或二胡,翻来覆去演奏那几首他熟悉的曲子……那悠悠的乐声,如泣如诉。
就这样,他白天给人剃头、按摩,夜晚独自弹古琴拉二胡,日复一日,一晃儿已往了好几年。
这天,一阵枪炮声过后,一群日本鬼子张牙舞爪地杀进了天子镇。日本鬼子杀人放火抢东西,闹了个底朝天,并以此为据点驻扎下来。原本平静协调的天子镇,一会儿变成为人间地狱。
如此一来,“神刀王”的剃头铺生意显明冷清了许多。但“神刀王”照旧天天开门迎客,认认真真地给人剃头、按摩,一到晚上照旧弹古琴、拉二胡。
一天空上午,“神刀王”在店里呆着,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冲进一个姑娘,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说:“师傅!救命!”“神刀王”一看,这不是那位和瞎眼父亲(father)一道每日在街上卖唱的小姑娘吗?他定了定神,赶忙扶起她问道:“你怎么了?你父亲呢?”姑娘说:“我爹让鬼子杀了,鬼子们正追我呢。您行行好,救救我吧!”“神刀王”咬了咬牙,二话不说,便将姑娘拉进里屋藏了起来。
“神刀王”安顿好姑娘,刚从里屋出来,就看到一个日本军官带着翻译官和两个士兵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剃头铺。那个军官对着“神刀王”叽哩呱啦讲了一阵日本话,可“神刀王”一句也听不懂,只是呆呆地站着不动。
翻译官对“神刀王”说:“这位是山本队长,他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跑过来?”
“神刀王”摇摇头说:“没,没见到姑娘。我这是剃头铺,皇军大人如果想剃头、按摩,我倒可以效劳。”
翻译官连忙叽哩咕噜给山本翻译。山本一听是个剃头匠,还会按摩,“哟嘻”了一声,便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两个卫士立即上前,在山本身边一左一右站好。
翻译官拍拍“神刀王”的肩膀说:“老家伙,太君正好想剃个头,顺便按摩一下,你可要掂量妙手艺啊,要是惹太君生了气,那可就……”
“神刀王”点了摇头说:“这你就放心吧。”说着,摘去山本的军帽,抖开白布往他胸前一围,又拿起刀往一块皮子上噌了几下,然后高高举起。
“神刀王”心想:这一刀下去,这狗日的鬼子就一命呜呼啦!这也算是为我那惨死的儿子报仇了……但他并未下刀,而是问道:“太君,你想在剃头的时候听点小曲儿吗?”翻译官连忙给山本翻译。
山本叽咕了一阵,翻译官说:“只要好听,什么都行。”
“那好。”“神刀王”说完,紧握剃刀,气沉丹田,只听“嚓儿”地一声,山本的一撮儿头发飘了下来,随即响起了悦耳的音乐声,这声音使山本惬意地闭上了双眼……
闪亮的剃刀在山本脑袋前后左右缓慢地游弋着,而且伴伴随着剃刀所演奏出的曲子而又富于节奏地上下翻飞。山本身旁的两个日本士兵一脸镇静,四只眼睛死死地盯住那把锋利的剃刀。
不多时,音乐戛然而止,“神刀王”说:“好,头剃完了。”山本很享受地睁开眼睛,让翻译官问“神刀王”这是什么曲子。“神刀王”笑了笑:“太君不?知这可是名曲《十面埋伏》啊!”
翻译官小心翼翼地把“神刀王”的话翻译给山本,山本突然之间睁大双眼,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大叫了一声:“八格牙路!”
只听“唰”的一声,山本抽出军刀,手起刀落,一片鲜红的血溅在了雪白的墙壁上。
“神刀王”的身子徐徐向后倒去,他两眼圆睁,恶狠狠地瞪着山本,手里仍紧紧攥着剃头刀。
山本收刀入鞘,说了声“开路”,便带着翻译官和士兵扬长而去。
十天过后,一条新闻突然之间在天子镇流传开来:据点里鬼子兵的头头山本队长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离奇死去,医生怎么都查不出他的死因,只发现山本头顶上由内向外显现出十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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