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萦(tíyíng)的父亲是齐王府管理仓库的主管,复姓淳(chún)于,名意。人们有时也称他为“太仓令”、“太仓公”或“淳于公”。
淳于意自幼喜欢钻研医道方术,对于《黄帝内经》、扁鹊的《脉书》,都有深入的研究。担任太仓令后,由于职务清闲,又得当时名医公仆阳庆的真传,使他的医术突飞猛进,虽然非正式的悬壶济世,却救人无数,渐渐有些小名气。
凡是有点本领的人,多半都有点桀(jié)骜(ào)不驯的怪脾气,淳于意也属于这一类人。他替人看病是属于业余性质,全凭兴趣之所至,不顾病人的要求,一般人自然无可奈何,但有头有脸的人则怀恨在心,一心想报复。
有一次无意间淳于意得罪了齐王府的丞相,于是祸从天降,被安上贪污渎(dú)职的罪名,予以逮捕,立即解(jiè)往长安接受审判。
当时的皇帝汉文帝提倡节俭,贪污渎职的罪名非同小可,不是被黥面(在脸上刺字)就是被kan断手脚,甚至死刑,淳于意自然是惊悸不已,而全家大小也吓得面无人色,哭成一团。
所谓全家大小,尽皆女流之辈,淳于意没有儿子,一连生了五个女儿,长女、次女业已出嫁,只剩下三个女儿在家。淳于意万分伤感地对夫人说:“你为我生了五个女儿,紧要关头却没有男丁可以派上用场,奈何!”
幼女缇萦年方十五岁,挺身而出,愿意随父起解西入长安,一路上照顾老父的行程,更要上书皇帝,愿入宫为奴,以赎父罪。
全家人抱着渺茫的希望,收拾简单衣物,父女俩在解差的催促下踏上了未可知的命运之途,这是汉文帝十三年秋天的事。
淳于意虽然知道汉文帝是个非常贤明的天子,然而他住在深宫中,年仅十五岁、未见过世面的女儿能够见到皇帝吗?皇帝会相信她的话吗?几乎没有什么希望,淳于意带着绝望的心情走到长安,走进大牢。
还在路途中,淳于意就反复检讨自己的言行,发觉都是自己的古怪脾气惹出的祸端,因此利用投驿(yì)站的休息机会,着实为慕名求医的人诊治了不少疑难杂症;而缇萦也反复思索,写好了上书皇帝的状纸。
然而这个只有十五岁的乡间女孩到长安市后,在繁华的大都市面前立即觉得手足无措,投诉无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东钻西碰,始终不得要领。终于有好心的官差告诉她,最近皇帝会外出打猎。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很明显困难重重。试想皇帝出猎,必定是车骑络绎,旌(jīng)旗蔽空,随从如云,行动如风驰电掣(chè),一个弱女子要想犯颜拦驾上书救父,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另外,犯颜一定会惊扰圣驾,拦驾更是绊阻皇帝的车骑前进,两者都是大不敬的举动,唯一的后果就是杀头抄家。倘若犯颜当时被认为是刺客,立即格杀,什么上书救父,都成了泡影。然而缇萦抱定一死的决心,认真地准备上书行动,她选定灞桥作为她犯颜上书的地方。
这是一个秋意萧瑟的清晨,形单影只、衣衫单薄、满面愁容的缇萦跪在路的中心,双手高举预先准备好的书状,静等皇帝车骑的到来。
远处尘土飞扬,渐行渐近,皇帝的车骑终于出现在眼前。当左右武士像拎小鸡一样,把瘦小的缇萦押到皇帝跟前,汉文帝看到一个泪流满面的弱女子,内心深处立即涌起一股怜惜的心念,吩咐左右接过她的书状,并不许为难她。
状纸上写道:“妾父为吏齐中,皆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属,虽后欲改过自新,其道无由也。妾愿没入为官家奴婢,愿赎父刑罪,使得自新。”
汉高祖总计有八个儿子,吕后kankan杀杀,迫使薄姬带着当时年仅八岁的儿子刘恒(汉文帝)北上酷寒荒凉的代郡就国,十多年在边地饱尝艰苦。忧患中成长的岁月,使汉文帝深知骨肉亲情的可贵,更亲身体验过民间疾苦的情状。如今虽贵为天子,仍然时时以临深履薄的心情、戒慎恐惧的态度,小心翼翼地使用君权治理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