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落熊陷阱
巴斯卡是冰岛闻名的猎手,他闯荡霍夫斯冰原已有30多年的历史了,巴斯卡打死过许多白狼(wolf)、雪狐、雪角鹿,还打过几头体型巨大的北极熊。
他有一手绝活,就是善于打雪角鹿,每次狩猎,雪角鹿只要被他碰上了,都逃不过他的手心,因此,别人给他送了一个外号,叫作“雪角鹿克星”。
雪角鹿最惊人的行为,就是每年春季长达数百公里的大迁徙,而且是遇山翻山,跋山涉水,勇往直前,但与旅鼠不同的是,雪角鹿的迁徙不是个人去自杀,而是一种充满理性的长途旅行。
每年4月一到,它们便离开赖以越冬的冰岛南方博克拉山脉的森林(forest)和草原,沿着几百年不变的既定路线往冰岛霍夫斯冰原的北方进发。
当然,它们总是由雌雪角鹿打头,雄雪角鹿紧随厥后,浩浩荡荡,长驱直入,日夜兼程,沿途脱掉厚厚的冬装,生长出新的薄薄的长毛。脱掉的绒毛掉在地上,正好成为天然的路标。
就这样年复一年,不知已经走了多少个世纪。平时它们总是匀速前进,秩序井然,只有当狼群或猎人(knife)追来的时候,才会来一阵猛跑,展开一场生命的角逐。因此,有人把雪角鹿的迁徙叫做“胜利大逃亡”。
4月初的一天,巴斯卡又进入冰原的山中狩猎,刚转过一个山头,他就发现有一头雪角鹿正在融雪的冰河边喝水。
这头雪角鹿的肚子胀鼓鼓的,像是里面有小生命在蠕动,巴斯卡知道,这头母鹿是在“胜利大逃亡”中落伍了,而且它要生小鹿(fawn)了,只要把它杀了,取出里面的小胎鹿,是强壮瑞克残疾身子的最佳美食。为了儿子瑞克,他不顾一切地将猎枪对准了母雪角鹿。
母鹿的嗅觉和听觉都是十分灵敏的。这时,它闻到了人的气味,这头母雪角鹿正想逃走的时候,“吧嗒”一声,猎枪扳机响了。但是,因为炸药受潮了猎枪并没有打响。母雪角鹿赶紧向前逃去。
这时,巴斯卡想要重新裝炸药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呼”地一下把黄铜猎枪砸向母雪角鹿,母雪角鹿惨叫了一声,右腿被砸伤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巴斯卡扑上去就想生擒它。
这时,母雪角鹿竟顽强地站了起来,拖着伤腿,一步一颤地向森林奔跑,巴斯卡也顾不上拾枪,紧紧地追了上去。
当追到一块草地上时,巴斯卡纵身一跃,扑上了母雪角鹿的背。母鹿惊叫了一声,拼足力气向前一跃,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轰”地一声,巴斯卡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肋骨撞到了坚固的石头上,疼得他差点儿晕死已往。他抬头一看,糟糕!该死的母鹿竟带着他一路跌进了捕熊的陷阱里!
同仇斗白狼
巴斯卡自己也在山里挖过陷阱,捕到过一头熊。这种陡壁陷阱有十多英尺深,熊掉出来是很难爬出来的。
明天,没想到猎手巴斯卡自己也会跌进陷阱里,他又羞又恼,忍着剧痛,挣扎着坐了起来,巴不得将母雪角鹿撕个粉碎。母鹿也跌得很重,两条腿皮开肉绽,此时它正疼得瑟瑟颤抖。
巴斯卡伸头四面打量着陷阱,看能否爬出去,突然之间全身一阵颤抖。天啊!母鹿背后的草丛间竟卧着一头白狼!
这头白狼又老又疲惫,饿得蜷曲成一团,看来它掉进陷阱里起码有十多天了。当它看见母鹿和巴斯卡掉了出去,干枯的双眼马上放出阴险、贪婪的光芒,它抖抖瘦骨嶙峋的身体,站了起来。
巴斯卡赶紧去摸腰里的匕首,不好!匕首不见了!准是在追扑母鹿时掉到草丛里了!在他惊慌不定时,白狼已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了。
巴斯卡无处藏身也无处可逃。白狼睨视了巴斯卡和母鹿一眼,决定先吃掉母鹿。面对步步逼来的阴险的白狼,母鹿吓得嗷嗷乱叫,朝巴斯卡挨近。
巴斯卡本能地前进了一步。就在这时,母鹿“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泪眼汪汪地哀叫着。
巴斯卡震动了。他和母鹿都是白狼的食物,可是在白狼面前,通人性的母鹿竟会趴倒在猎手面前求生!巴斯卡心里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生出一种对弱小植物的同情之心。
巴斯卡大声对母鹿说:“别怕,有我在呢!”母鹿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跪着爬到他身后。
白狼恶狠狠地瞪了巴斯卡一眼,张牙舞爪地向他扑了过来。巴斯卡横下一条心:为了保护母鹿,更为了保护自己,他不能等白狼吃掉了母鹿后再来吃掉他!他要趁它饥饿乏力时,和它拼个你死我活!
白狼仰天长啸一声,想让巴斯卡让开。巴斯卡一动不动地挡在母鹿面前。白狼烦恼地急转几个圈子后,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飞奔跳起来扑向巴斯卡,两只狼爪搭在了他的肩上,嘴巴恶狠狠地张得老大,吐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巴斯卡不愧是一位老猎人,他迅即伸出双手死死地掐住了白狼的脖子。
白狼张着血盆大嘴狂甩着,但是它的脖子被巴斯卡掐得喘不过气来,就用前爪在巴斯卡身上乱抓。巴斯卡忍住剧痛,和白狼扭打在一路……
相持一阵过后,因为巴斯卡在追赶雪角鹿时耗尽了力气,现在又受了重伤,所以逐步地体力不支了,最终终于被这只衰老消瘦的白狼扑翻在地……
眼看着尖锐的狼牙就要咬到他的喉结了,就在这时,白狼皱着鼻子嗷嗷地叫起来,原来是那只母鹿用一对树枝状的犄角猛刺白狼的腹腔。善良的母鹿正在帮助巴斯卡哩!
母鹿用它的犄角一次次狂捣猛刺,白狼的腹部已有多处受伤流血了。这时,母鹿又爬上了白狼的背部,在白狼的身上使劲地啃咬……
白狼放开了巴斯卡,想甩掉背上的母鹿。巴斯卡趁势爬了起来,重新按住狼头,紧紧地掐住了它的脖子。白狼四爪乱舞,狠狠地撕扯着巴斯卡的胸口,鲜血一滴一滴地渗了出来。
这时,母鹿转过身来一口咬住了白狼的爪子,同时又将右前犄角猛刺进白狼胸部,任凭白狼怎样挣扎,它就是死死地咬住不放。脱开狼爪的巴斯卡,使出最终一点力气,紧紧地掐着白狼脖子……
逐步地,白狼瘫软了,两眼翻白,嘴角抽搐,吐着白沫倒在地上死了。
巴斯卡累得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心地拍拍母雪角鹿的背说:“朋友,松开口吧,白狼死了!”
母鹿抬起恐惧感的双眼,松了口气。因为用力过猛,加上白狼拼命挣扎,它的牙齿断了四颗,嘴唇也裂开了,鲜血直流。
巴斯卡感激地拍着母鹿的头说:“别怕,我们是共磨难的朋友了。我若能活下去,就再也不会伤害你们了。”
同觅求生路
母雪角鹿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安静地蹲在地上,舔着脚上的伤口。巴斯卡全身也是伤痕累累,疼痛难忍。但他却在心里里发誓,一定要逃离陷阱,为母鹿治好伤,把它放归山林。
可是怎么出去呢?巴斯卡用手指在陷阱的土壁上抠洞,希望能抠出台阶,但山土太坚固了,他的手指磨烂了都没有抠出个小洞来。
巴斯卡发现土壁东面有棵老蔓草藤,他跌跌撞撞地跑已往,踮起脚尖试了试,唉,还差一米多高才能够得着。巴斯卡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一般来说,陷阱的主人要十天半月才来察看一次,也许,他只能呆在陷阱里等死了。
陷阱里没有吃的,饥饿的母鹿嚼光了铺在洞里的几蓬茅草,昏倒在角落里,哀哀呻吟。
巴斯卡也饿得口吐黄水,他们就这样在陷阱里度过了一天一晚。第二天傍晚,母鹿在洞里生了一头小鹿,“叽呀——叽呀——”陷阱里响起了小雪角鹿高兴的叫声。
这是一头金黄色的小公鹿,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直往母雪角鹿怀里钻,叼住母雪角鹿的奶头,拼命吸吮。
母鹿躺在污血中,温柔地舔着小鹿的脊背,眼里却蓄满了深深的哀愁,它沒有奶水来喂养小宝贝,小雪角鹿饿得嗷嗷直叫,母鹿的奶头被咬破了,流着血,而它却甘愿用鲜血来喂养小雪角鹿。
巴斯卡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真恨自己罪孽深重,他要是不捉母鹿,那这母子俩现在一定会很幸福地自由穿行在雪山老林里。
又过了一天,小鹿饿得不行了,有气无力地叫唤着,母鹿痛苦地望着小鹿,巴斯卡也不行了,他昏昏沉沉仿佛在地狱门口徜徉。
他饿得头昏眼花,只好闭目养神。正当他处在蒙眬之中时,突然之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拉他的衣裳。巴斯卡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母鹿正咬着他的衣襟。母鹿把小鹿引到他面前,在他脚上吻了吻,然后轻轻衔起他的右手放在小雪角鹿身上。
巴斯卡晓畅了,母鹿要把小雪角鹿托付给他,可他也饿了4天4夜即将死去了,他迟缓地缩回了手,母鹿执拗地重新衔起他的右手,干枯的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芒。巴斯卡只好把小雪角鹿抱了起来。
母鹿咬住他的裤腿,把他引到陷阱东面的土壁下,伸长脖颈,望着那根老蔓草藤。
巴斯卡怦然心动,他晓畅母鹿是要他带着小鹿逃离陷阱。巴斯卡伤心地对母鹿说:“这是老猎手给熊设置的绝命陷阱,我也爬不上去呀!”母鹿“扑通”一声跪下来,像一块垫脚石,它要巴斯卡踩着它的脊背爬上去。巴斯卡犹豫了,他那100多斤的身体踩在母雪角鹿身上,母鹿受得住吗?
母鹿咬住他的裤腿,十分焦虑地催促他。为了活下去,巴斯卡狠了狠心,抱着小雪角鹿踩到了母鹿的背上,母鹿猛地一立,仰天长啸了一声,顶着巴斯卡站了起来。
巴斯卡的一只手终于抓到了老蔓草藤,他使足力气,一点一点往上爬,即将爬上坑沿时,巴斯卡身子一歪,眼看着又要掉进陷阱里。
这时,母雪角鹿趴在土壁上,紧紧地用脑袋上的一对犄角顶住他的脚。就这样,巴斯卡终于爬出了陷阱。
站在陷阱外的巴斯卡激动不已,他的眼睛湿润了……他把小雪角鹿紧紧抱在怀里,大声地对陷阱里的母鹿说:“你等着,我马上叫人来救你。”
可惜母雪角鹿哀鸣了一声,轰然倒下,僵着的身子不动了——它死了,它用回光返照的最终一口气救了小雪角鹿,也救了猎人巴斯卡。植物这种舍己救子的感情是多么质朴和伟大啊!
那一刻,巴斯卡的心在震抖,他在陷阱边站了好久好久……最终,他流着激动的泪水,艰巨地抱着小雪角鹿回到了村寨里。
从此,巴斯卡卖掉了猎枪,不再打猎了,他精心喂养着那头小公雪角鹿,并给它起了一个动人的名字叫“撒德波”,就是“雪角鹿王子”的意思。
这段人性鹿情的传奇经历改变了巴斯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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